他爸在工地中暑猝死,还上了报纸,工头、开发商天天上他家斡旋,他妈怀着他就郁郁寡欢,生下他那天就死了,长他十八岁的姐姐把他拉扯大。
他姐张苏瑾原本是个歌手,虽说出过几首歌也没什么水花,但年纪轻轻还过分漂亮,熬下去有的是前程。
可为了抚养张澍,张苏瑾放弃了音乐梦,从东洲回到南理,在老家镇上卖早点养家,她手艺好,人漂亮,生意还算红火,但也因为漂亮,没少惹上一些欺男霸女的主,所以张澍从小就能打,也不知道是挨了多少揍练出来的。
张苏瑾攒了些钱,张澍上初三那年,她来到南大附中北门开了家快餐店。
张澍原本混混似的过日子,就为这才考的附中,难为他初三下半年从一个镇中的中上游考到了全市八百来名。
要说孟母三迁感天动地,他姐也差不离了。
快餐店因为饭菜可口一传十十传百,张苏瑾就做起了老客带新客的午托生意。
她三十五岁了,没成家,连恋爱都没谈过,只是一直说没有合适的。
张澍知道都是因为他。
他希望张苏瑾能有自己的幸福,能过自己的人生。
开学前一周,张澍碰到了追求张苏瑾的男人,他和张苏瑾拥吻,他向张苏瑾求婚,张苏瑾推开了他。
那男人看着文质彬彬,眼神里
都是爱意,言谈举止很尊重张苏瑾,理解她的顾虑,愿意一起照顾她的弟弟,甚至愿意等她。
张澍还看见了停在两人身旁的迈巴赫。
经济条件、个人条件、性格涵养都无可指摘的一个人。
张苏瑾分明也吻得难舍难分。
可张苏瑾拒绝了这份姻缘。
张澍在那天晚上和张苏瑾吵了一架,张澍发誓绝不再吃她张苏瑾一口饭,这就要和她分家,劝她早日打消做“扶弟魔”的念头。
侯骏岐也在张苏瑾那午托,张苏瑾只收他一半钱,他还经常因为张澍的关系吃小灶。
他不是瞎说,在他心里,张苏瑾也是他姐。
张澍这个人,不好定义,不是框子里的人。
说学霸,走出校门比谁都野,谁敢惹他试试;说是混混,人家脑子好使得很,想考第一就真的考个第一回来。
侯骏岐是心疼张澍的,也是佩服张澍的,张澍好像没有什么做不成的,有也只是基础和时间问题。张澍这种人和他交朋友,他挺荣幸的。但有时候他也会矫情地想,他和张澍也就是玩儿能玩到一起,精神世界不是一个路子的。
所以张澍今天的话,让他觉得自己那点心思被戳破了,没劲透了,整天跟在人后边跟条哈巴狗似的,分班也求他爸找关系给分到一个班,可人好像也并不怎么在意他跟不跟。
可他又想,张澍不一直是那个碎嘴,毒得要命,指不定就是说说而已。
他又有点后悔忽然翻脸。
有点小学鸡。
他到底有没有把他当朋友啊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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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蝉鸣撕心裂肺,对昏昏欲睡的人来说却像催眠曲。
侯骏岐趴在桌上睡得香,哈喇子流了一手臂也毫无察觉,就差没打呼了。
而最尴尬的人,是盛夏。
她中午刚买了书箱,放在课桌旁边装书,桌面只有今天课程需要用的书,视野良好,一片整洁。
视野过于良好的后果就是,她现在稍微一低头就会看到——
侯骏岐身宽体长,整个上身都趴在桌上,衣服上移,露出了写着英文字母的……内裤裤头。
整节课,盛夏在抬头低头间面红耳赤,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她立马跑出去接水,可她接了水又上了洗手间回来,侯骏岐还在睡。
这是大课间,教室里沸反盈天干什么的都有,走廊还有踢毽子的,却丝毫不影响他酣眠。
辛筱禾和杨临宇正在讨论侯骏岐的口水什么时候能把他淹醒,两个人嘿嘿偷笑着,显然也都看见了侯骏岐的裤头。
辛筱禾一点反应都没有。
盛夏也就不好意思提了,她坐在位置上,弯腰从书箱里把刚刚搬下去的书又重新搬回桌面,一本一本堆成了一堵高高的书墙。
挡住这非礼勿视的画面。
刚摞好,便看到张澍斜坐着,一条腿踩着椅子横杠,手肘支在大腿,托腮看着她忙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的。那眼神跟看傻子无异。
她也不想当把书搬来搬去的傻子呀?
他此时戴着眼镜,别人戴黑框显得书呆子,他戴着却添了些书香气,不羁的神采被压制了些,有种半斯文半时髦的聪明劲。
四目相对他也没有移开视线,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一边嘴角轻扯了一下,嘲笑一般。
盛夏想:似有若无的笑,是不是就指的这种?
盛夏被镜片的反光晃了晃眼。
视线里他站起身,走到侯骏岐桌边,敲了敲桌面:“小卖部去不去?”
他声音不大,比教室里其它喧闹声的分贝都低许多,侯骏岐却敏感得跟听到军令似的猛地窜起来,语气迷不愣登的,“去哪阿澍?小卖部?啊,去,走!”
两个高个子消失在后门。
盛夏眼前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