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岚还真的有了些精神,点头道:“没错,他们一点酒楼的事儿都没说,而且酒楼是我家光明正大的生意,他们既然要强征,何必来找李掌柜。”
“光明正大?”栾昇疑惑:“你们家难道还有偷偷摸摸的生意?”
孟岚瞪他一眼:“别胡说,我孟家立身之本就是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事。只是有些生意不太好做,做好了又太打眼,所以不怎么放明面上。”
爹娘准备让她过了十八岁之后接手的船运生意,就是其中不好见人的大头。
对啊!船运!孟岚脑袋中闪过一丝光亮,刚刚那个徐通判怎么说来着,他说李掌柜不愧是在风中浪里厮杀过的英雄好汉,风中浪里......不就是指的船运吗?莫非李掌柜在当酒楼掌柜之前,曾是和爹一起在水上行走的?
既然能知道他们在商议什么,也能给他们的回击指明方向。
孟岚心中暗自冷笑,张太守、徐通判之人未免把他们孟家想得太懦弱了些,不知道是平时孟家表现的太谦卑,还是这些满脑肥肠的官老爷们太高傲,竟会觉得孟家会束手就擒?那一个在酒楼中养得膘肥体壮的李掌柜能成事?
她心念坚定了下来,望向栾昇:“我知道他们刚刚在打什么哑迷了,只是其中的细节,得找我娘问问。”
*
“李掌柜要和张太守徐通判们联手,夺咱们家的船运生意?”孟夫人看女儿女婿回来,正要招呼他们歇歇,结果就听女儿急急地说了自己在酒楼后院里听到的一切。
孟夫人沉吟了许久才道:“那李掌柜从小就在孟家读书,也是你祖父出的银子让他去学的武,虽说后面因一些事情淡了关系,但你爹既然能把盈余最好的酒楼交给他,又怎么会不信任他?”
孟夫人拉过女儿的手,语重心长地道:“岚儿,娘觉得,这其中怕是有什么隐情吧?李掌柜许是有什么苦衷呢,咱们再了解了解,莫让真心待咱们的人寒了心。
”
孟岚疑惑道:“娘,那可是我和盛峦亲耳听到的啊。李掌柜瞒着我们和徐通判来往,甚至明显不止一回,您为何这么信任他?”
栾昇给她端了一盏茶来,平静地像是没听到母女二人的争执。
孟岚扭过头不喝,拉着孟夫人的手跺脚道:“娘,你问盛峦啊!我们听得真真切切!那李掌柜假意推辞了一句,就说一定会办好事,让那几个狗官满意的。”
孟夫人叹口气:“你还年幼时,你爹有次出船遇到了危险,差点连命都没了,多亏李掌柜学过武,好不容易救下了你爹的命,结果自己伤了根本,再也不能有孩子了。他既敬你爹,又因此事怨恨你爹,但说他会背离你爹背离孟家,我是绝对不信的。”
孟岚一时呆住,她自然是不知晓儿时发生在爹身上的事情的。娘对李掌柜的信任超出她的想象,她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先入为主,因为李掌柜的怠慢而把他代入成了背离者的角色。
此时栾昇出声道:“孟夫人,人是会变的。”
因孟岚不想喝茶,栾昇又把刚刚端来的那盏茶放回了原处。现下他指了指那盏茶说:“就像这杯峨眉雪芽,它如今是绿色的,可放了一夜之后呢,颜色便会变成黄色,无人去干预它的颜色,是它自己随着时间的流逝改变了。”
孟夫人一向和善的面容此刻也严肃了起来。
栾昇又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张太守和徐通判的心思已经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就算没有李掌柜,也总会有别的掌柜。我们,一定要早做打算。”
孟岚连连点头,支持道:“没错!娘!盛峦说得对!”
他二人一唱一和的,颇为默契,在这攻势下,孟夫人终于缓缓地开了口:“盛峦说得有道理,娘也不拦你们,但娘也不希望你们只信自己看见的,便随意冤枉了李掌柜。娘知道的关于李掌柜的事儿也不多,可李掌柜离了船运已有数年,要是他真的背离了孟家要为张太守等人对孟家下手的话,那也一定是多年前就埋下的祸根了。”
孟岚纳闷:“多年前?能有什么祸根?咱们家清清白白的,有什么祸根能埋这么多年?”
孟夫人看了一眼栾昇,似是在犹豫,但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对孟岚和栾昇道:“做生意,哪里有完全清清白白的呢,哪怕是咱们家,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