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屋里,傅佑远对众人反应恍若未闻,他擦干净刀上的血,随后将手帕扔地上,斜睨着拽着茶杯欲发作的昭武侯,语调轻轻柔柔,“侯爷既想处置,那他就交给侯爷了,至于其他人,下官还有事问他们,暂时不能交给你。”
让人将侯府小厮带回牢房,自己悠悠然走了。
前脚刚踏出门就听到身后响起瓷器碎裂的声音,他扬了扬唇,叮嘱官兵把犯人押下去,昭武侯听到犯人两字,浑身微微发抖,拔出腰间佩剑欲先下手为强,谁知背朝着他的傅佑远身后似长了眼睛。
“侯爷,下官劝你稍安勿躁,他们有个好歹,到皇上跟前就没人能澄清你的清白了!”语毕,傅佑远头也不回地出了门,阳光金灿灿的洒在他身上,像罩上了层柔光,温暖得让人觉得美好,便是薛名扬都生出这种感觉来,朗月出尘,不染尘世,如谪仙般不食人间烟火。
傅佑远经过他身边并未多言,无波无澜的眼神却让他心头矮了截,薛名扬心里不是滋味,觉得傅佑远瞧不起他,认为他言而无信,说了作证临时又反悔,但他嘴上说不来,实则不是来了吗,而且看情形,昭武侯半点没讨着好,他来与不来差别不大,念及此,他立即端直了脊背,昂首挺胸上前,“傅大人,本世子有件事向你讨教!”
薛名垂性格恬淡,与世无争,莫名奇妙卷入谣言中,他得问傅佑远要个说法,傅大小姐他不是没见着,也就容貌勉勉强强配得上他大哥,其余没丁点可取之处,傅家凭什么嫌弃他大哥腿有残疾,论残疾,傅大小姐不也有吗?
他像条狗似的追着傅佑远,吵得傅佑远耳朵都快起茧子了,终于在薛名扬换气的间隙,他柔声解释,“家父目光浅薄让世子爷见笑了,薛大少爷饱读诗书,品行端正,傅家并没轻视的意思。”
薛名扬皱眉,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傅平章的态度不就表示傅家的态度吗?傅佑远什么意思?
没待他想出个所以然,傅佑远骑着马走了,留下个俊美的没影给他,他暗暗诽谤了两句,猛地瞅见个熟悉的人从大理寺监牢出来,他眉头拧得更紧了,阔步跑过去,语气不甚好地质问,“你不是回府吗?来大理寺干什么?”
昭武侯的管事走后,周纪明急着回府陪喜余用午膳也走了,他兴致缺缺,想着大理寺正上演出好戏特来看看热闹,完全不成想会在这遇到周纪明,他眼神略有怀疑地上下打量他眼,招守门的官兵过来,“他进去干什么?”
官兵躬身弯腰,低着头不敢答话。周少爷每年回京都会来大理寺监牢,听头儿说是向各地押来的犯人询问顾家小姐的消息,挨间牢房问两遍就离开,这几年来都这样,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与你说吧。”周纪明摆摆手,示意官兵退下去。
他回眸望着低调又不失威严的大理寺监牢,语气无悲无喜,“大理寺收押了全国各地的犯人,我想问问是否有人听说过她的下落。”
薛名扬嘴唇动了动,想讽刺他两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但看着周纪明眼底的落寞,到底说不出口,干巴巴道,“我看你是魔怔了,找人找到大理寺来。”想也不会有胖丫头的下落,与其来大理寺,不如去各地酒楼问问或许有消息。
他没再揪着这个话题,而将方才傅佑远离开前的话复述遍给周纪明听,“你说他什么意思?”
“大致是他父亲的话不作数。”
“他父亲说的咋不作数......”说到这,薛名扬恍然大悟,随即满脸不可置信,傅平章是傅佑远亲爹,他的话不作数,岂不意味着傅佑远说了算,传出去傅佑远不得背上大逆不孝的罪名?不怪他脑子转不过弯,傅佑远的话太过耸人听闻了,便是叛逆如他都不敢冲着薛淮仁说这个,他不禁对傅佑远刮目相看,“周纪明,他比咱都有种。”
他生母死得早,听闻薛淮仁续弦的事在府里又哭又闹,继母进门后,他整日摆着张臭脸,冷眼相向,却不曾在外给她甩过脸色,哪怕后来跟周纪明混熟了,他也不怎么说继母的坏话,而傅佑远轻描淡写就把傅府的真实情况说了......有种!
周纪明没作声,望着混入人群的身形,不知在想什么,声音轻不可闻,“要不怎么说你惹不起他呢。”
薛名扬难得没跳脚,相反表现得极为兴奋,“其实仔细看看,傅大小姐没那么不可取,我大哥整天伺弄那些花草怪无趣的,真能找个伴儿,挺好!”冲着傅佑远能在昭武侯眼皮下面不改色地伤人,他心甘情愿叫傅大小姐声嫂子。
周纪明看他眼珠咕噜咕噜转,眉峰蹙了蹙,“傅佑远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我劝你别打他长姐的主意。”威远侯府并没外表看上去平静,傅大小姐不适合那种生活。
“婚姻大事讲究你情我愿,你说了不算,傅大小姐点头才算。”傅家傅佑远主事,而姐弟情深,傅大小姐有意的话傅佑远肯定不会反对,这门亲事,郎才女貌再登对不过,念及此,他心情极好地哼起小调,准备回府陪薛淮仁用午膳,顺便说道说道他大哥的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