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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圆点点大脑袋:“晚上好,谭融。”

这是他们公司的第一代陪伴机器人,如今已经更新到了第三代,陈寒丘仍旧使用着第一代。

谭融扫了一圈,感叹道:“你家这冷色调让我感觉夏天都不热了,够冷的。我去炒两个菜,你忙你的。”

陈寒丘找了新花盆安顿好小树,搬到门口,进去洗了澡出来,谭融刚把菜端上桌,开了瓶红酒。

“以前都是喝最便宜那种啤酒。”谭融还挺感慨。

陈寒丘:“冰箱里就有。”

谭融:“?”

谭融懒得说他,打量了一眼他这没有一丝人味儿的家,看来看去只有落地窗的天文望远镜贵一点,其余的也不知道他从哪个市场淘来的,搭在一起倒也挺好看。

“买都买了,怎么不买新款?”谭融随手一指天文望远镜,“价格也差不了多少,这都多少年前的款了。”

陈寒丘:“礼物。”

谭融微妙一笑:“哦,礼物啊。让我猜猜,不会是你那位前女友送的吧?”

陈寒丘掀开眼,看向窗前静立的机器。

谭融八卦道:“诶,你们怎么认识的?我听阿雪说她当时在场馆装听不懂中文呢,她肯定当时就知道是你。”

陈寒丘垂眼,筷子间夹着一颗花生米。

顶上冷光照得它油光水亮,深绿色的海苔散发香气,不多时,它从筷子间掉落,滚回小碟子里。

“她以前也这样。”

他低声说。

……

高二下半学期。

东川市第一中学高二一班来了一个转学生,转学生常有的事,但混血转学生不常有,他们可稀奇。

“来了来了来了!”体育委员余攀人高腿长,飞快地跑回来报告。

有人问:“真是混血啊?”

余攀:“她是金发,还用英语和老师说话。”

“嘘——”

门口望风的人扭过头,示意他们坐好。

乱糟糟的班级顿时安静下来,如同机器上的各部分零件,只要一声指令,他们便完整归位,各司其职。

不一会儿,班主任熊相国拎着转学生进来。

他笑吟吟地指着金发公主似的女孩儿,向大家介绍:“我们的新同学,从小生活在国外,正在学习中文。你们要在生活和学习上对新同学给予帮助。施同学,你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

金发少女歪着脑袋,双手插兜。

精致的脸庞上明明晃晃地写着走神两个字,纤细高挑的个子衬得一中的校服像是私立学校的高级定制。

她在班主任的提醒下回过神,眨了眨眼。

上挑的狐狸眼那么一眨,潋滟生姿。

底下的男生倒吸一口凉气,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有人站起来,用英语大声和她交流。

施翩看他一眼,忽然转身。

少女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方方正正的两个大字:施翩。

“翩”字复杂,扁字像长了一个圆圆的大肚子。

熊相国率先鼓掌:“施同学字写得很整齐。我看看你坐哪儿,哟,就两个空位。”

两个位置,一个在讲台桌边。

另一个,在窦桃边上。

熊相国迟疑片刻:“坐窦桃边上吧?”

施翩走到座位,没注意其他,无聊地翻了翻书,听班主任絮絮叨叨,这感觉很新奇,国内外教育方式很不同。

一下课,好奇大胆的同学们围上来,叽叽喳喳。

“你是哪国混血?”

“我能摸你头发吗?”

“你会说中文吗?”

“……”

一万个问题,施翩统一回答:“I "t speak ese。”

施翩的高中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她起先装不会说中文还挺顺利,这能帮她抵挡大部分麻烦,甚至一中还掀起来了一阵学英语狂潮,期中考一班的英语平均分遥遥领先。

直到某日午后。

施翩趴在桌上昏昏欲睡,五月的东川天气适宜,温暖的光让人浑身发懒,她盖着书,闭着眼躲懒。

后座两个男生正在讨论题目。

期中考刚结束,某一位数学只考了39分。

他哀叹:“几何为什么这么难?到底是谁造出了数学啊啊啊,学神,你就没有什么妙方能传授给我吗?”

施翩将书盖得严实了点。

稍许,身后响起一道清淡的嗓音:“欧几里得在亚历山大新城教学时,国王托勒密问他是否有学习几何的捷径,他说——几何学中没有专为国王铺设的大道。”注[1]

少年无情道:“所以,没有。”

话音落下,他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瞳孔,清透的球体像某颗神秘星球,还是犯困的星球。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用标准不过的中文问他。

余攀和窦桃同时顿住,视线往施翩脸上看。

这人会说中文?听起来可太正宗了。

施翩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见陈寒丘不答,她直接抽出桌上的数学试卷,和她一样是满分,其中一道题目的解题思路她没想过。

看完,她仔细打量这人。

白净,清俊。

她喜欢的单眼皮。

一中丑到不行的校服穿在他身上还挺好看,就是脸上表情少了点。这阵子,她和她的后桌唯一的交流就是传作业的时候,他用笔轻轻碰她一下,她一伸手,作业就递过来。

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在那个关于数学的午后之后,施翩对陈寒丘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她不再遮掩自己会说中文的事实,她开始说一些除了她和陈寒丘谁都听不懂的话。

比如——

“墨卡托海图是怎么绘制的?”“地球的曲率。”

“差分机有几个零件?”“4000多个。”

“你知道开普勒曾说,地球是——”“星空中敏捷的流浪者。”

窦桃:“……”

余攀:“……”

两人一问一答,在午后铃声打响之前,施翩忽然拿出一张画纸,问陈寒丘:“这是什么?”

窦桃和余攀都忍不住凑过去看。

淡白色的纸上黑色线条混乱,扭曲复杂的弧度完全是乱涂乱画。

陈寒丘静静看了片刻,抬眼看向双眼晶亮的少女。

她清透的琥珀色的眼睛是他见过最美的星体,这一刻他不想让她失望,于是他说出答案:“宇宙。”

施翩眨眨眼,忽然说:“你是一个天才。”

窦桃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

美丽的少女一脸无辜,理所当然道:“因为我也是啊。”

所有人:“……”

那时谁都没把她的话当真,除了陈寒丘。

……

谭融听得像醉了酒:“这浪漫的青春,啊!你懂吗?青春。多美好的开始啊,你们就是那时候开始熟悉的?”

陈寒丘:“不是。”

谭融不理解:“嘶,这还不是开始?为啥啊?”

陈寒丘顿了顿:“我不想和她扯上关系,没理她。”

“?”

“……”

半晌,谭融夹了颗花生米,慢悠悠地嚼着,最后发表重要讲话:“你活该,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