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去昏暗的停车场,林炜辰绕到后备箱去取糕点。
许念跟过去,目光停留在那个和照片不差分毫的礼盒上,波澜不惊的心海早已波涛骇浪。
她听着自己平静的说:“阿辰,我想吃舒芙蕾。”
林炜辰的肩头不易察觉地一颤,恰好落在许念眼中,“好,我找一下。”
许念下意识的秉着呼吸,心跳闷在耳朵里,咚咚咚咚,像是有人在给她倒计时。
她不明白自己这样做的意义何在,明明所有的指针早就指向一个方向。
随着一声回答,耳朵里的倒计时骤然停下。
“舒芙蕾酒店可能漏掉了,换个别的可以吗?”
*
夜半时分,劲风卷着风雪吹的又急又烈,许念下了车,湿润的眼尾被被风刺的生疼。
一路开过来,行人寥寥,转到临江的酒吧一条街,却是另外一番喧闹的景象。
黑暗之下的销金窟,所有人褪去伪装,又或是戴着面具,尽情释放。
三五人聚在一起,顶着寒风抽烟说笑。感受到轻佻的目光,许念拉低帽子,大步穿过人群。
很快,她停在一家酒吧门口,看了眼手机,随后混着人流,钻进纷杂的灯红酒绿之中。
酒吧里音乐声震耳欲聋,心脏像是包了一层鼓皮,跟着节奏闷声跳动。
许念蹙着眉头,环视一圈,最后锁定在吧台前那抹熟悉的剪影。
西装革履的男人,俨然一副职场精英的扮相,同四周的花花绿绿格格不入。
“Hey!”谢子霖也看到了许念,起身挥手。
许念脱下大衣,谢子霖颇为绅士的接下,把早就点好的酒推过去。
“老样子,给你叫了杯Margarita。”
谢子霖是许念大二在纽大交换时的舍友,他先辈早年移民,是个土生土长的ABC,不过受母亲影响,一嘴标准的京腔。前年闹家庭矛盾,一气之下跑回国创业。
刚回来时举目无亲,他也不想靠家族人脉,孤身来滨城闯荡,许念帮了不少忙。现在事业处于上升期,他友情兼职许念的法律顾问。
音乐太吵,许念只好凑过去大声问:“怎么约在这儿,我有事要说。”
“后天婚礼,我帮你这个孤家寡人办个单身酒会。”
谢子霖调侃,许念是个循规蹈矩的独行侠,生活圈子简单的要命,婚前的最后时光,想拉着她稍稍放纵一下。
许念扫了眼他手边那一叠写满电话的纸巾,不屑道:“少糊弄我了。”
说着,她拿出手机递过去。
谢子霖点开照片的那一瞬,许念心头骤然一松。
其实婚礼前夕被劈腿这种事也没那么不堪示人。
毕竟她最难堪、最深埋于心的事,谢子霖都知道。
当初她跟林炜辰确定恋爱关系后不久,去了美国做交换生,之后她拿着林炜辰给的地址,找到了生父,再后来,事情的走向就不那么温馨了。
仔细想想,林炜辰和他爸一样,都属于一种垃圾——有害垃圾。
许念改了主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甜甜的酒液顺着喉咙淌进,她觉得不够劲儿,想换点别的,这时,一句标准的国骂从谢子霖嘴里吐出。
“卧槽,他妈林炜辰这孙子!”
谢子霖律师世家出身,修养很好,认识这么久,许念还是第一次听他骂人,心里格外舒爽。
“可惜你们还没注册,这事不好办。”职业使然,他自然而然去考虑好友能否从法律层面得到任何补偿。
“不过这女人段位可以啊。”谢子霖拿手机继续翻看,对话框里满满都是聊天截图、合影,却没有一张能暴露对方信息,让他想找人查都没有目标。
“来瓶Hibuki吧。”许念对酒保招招手,下了单才缓缓说:“我不要他钱。”
“不要钱你约我出来干什么?不会是单纯想谈心吧。”
许念从不是轻易袒露心扉的人,谢子霖思索片刻,略带警告的意味说:“我是打国际商业官司的,对国内刑法可不了解。”
许念嗤笑一声,佩服这家伙的脑回路,“我没那么傻,为了他把自己的人生搭进去。”她停顿片刻,补了句:“好在只是被骗了心。”
谢子霖暗道她死鸭子嘴硬,几年前就见识过她高级忍术,可这事太憋屈了,伤口上撒盐那不是人干的事,思忖片刻,他选了个最理智的问题:“你找他谈过了吗?”
“没谈,照片没合成迹象。”
说她贱也好,谨慎也罢,所有的照片,她一张张地点开检查。确定结果的那一刻,心也跟着彻底死了。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没有电视剧里的那种撕心裂肺,反倒是轻松了不少。
细细想来,但凡她带点脑子深究往日的蛛丝马迹,也不至于沦落到被小三逼宫这一步。
她可真是个大傻逼。
“后天就是婚礼,你不找姓林的说清楚,还打算嫁给他呢?”
“怎么可能?”许念眯着眼笑,接过来酒保开好的酒,给他倒了一杯,“我要还他们一份特殊大礼。”
“什么?”
“你继续看。”
如果说前面的照片让谢子霖辣眼睛,那么余下的文字直接血冲天灵盖。
白日梦:许念,阿辰跟我说过很多关于你的事,我知道你家庭不幸,没有体会过父爱,所以才对阿辰特别依恋,可这种感情是错的
白日梦:你难道忍心拆散宝宝和阿辰吗?你难道舍得让阿辰的孩子一辈子活在私生子的阴影下吗?你没有父爱,但请你让我的孩子得到父爱
白日梦:许念,你很有钱,也长得漂亮,何必非要跟别人抢男人呢?如果阿辰真的爱你,又怎么会跟我翻云覆雨?请你能自尊自爱
越往下,茶味越浓郁,全是在许念伤疤上撒盐。
谢子霖实在看不下去了,快速刷到最后一条绿色的框框,是许念回复的唯一一句。
不会画画的念念:后天婚礼,我欢迎你来参加(笑脸.jpg)
谢子霖松了松领带,欲言又止。见身侧的女人目光迷离的捏着酒杯,一口口浅酌,心里不是滋味,扭身找酒保加了个果盘。
“想喝就喝吧,等醒了,你说要怎么着就怎么着,我奉陪到底。”
“嗯。”许念勉强挤出个笑容,端起酒杯,灌下杯底那点。威士忌比刚刚的甜酒顶多了,一杯下去,烧的五脏六腑火辣辣的,其他感官都被无限缩小。
她舔了舔唇角的酒液,毅然道:“这次你得帮我找个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