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星宇打量谢嘉航,心里清楚,这人看起来不怎么地,但他该对谭家窝村的大事小情掌握得很清楚。
耿星宇随身只有一个旅行箱,谢嘉航瞅着就知道,他没地方住。
“你是来找人的?要打听谁,我都清楚。”说着就拉拉杆,拖箱子,拖了一步,箱子上装饰用的类似补丁一样的全球地标,叮叮当当掉了一路。
谢嘉航傻了,这?
“我没用力,它咋就坏了!我靠,你可不能讹我!”
耿星宇淡然一笑,你不是从京城来的吗?咋不知道这是今年流行的“碰瓷”行李箱,它认主人,我拉就不掉。
说着自己去拉,果然,箱子上的零件一个未掉。
“喜欢吗?”
“你这箱子很好玩,我儿子肯定喜欢。”
“送你了!”
“这?古话说:无功不受禄。你想打听点什么?”
耿星宇对他说:“这位老乡,我现在没落脚地,可不可以去你家借宿。”
谢嘉航眼睛一转,心想这是个好买卖,他住我家该给住宿费吧!
“我家不宽敞,你去了我朋友得给你腾房间。”
“一天六百可以吗?”
“啥?行行行,那你跟我走,我家在前头。”
天很热很热,烦人的知了在高大繁茂的杨树上没命地叫,好像它快要给热死了。
碧蓝色的天空,非常澄净,谭家窝村十分安静,人们都在家里纳凉避暑。
谢家院子,大黄被拴在树上,地上一个喂食狗盆,内里盛着些清水,它伸出舌头一气往狗嘴里撩了大半盆,站起身抖抖毛,找了处阴凉地趴下睡觉去了。
郑久霖没有午睡,他在不停的干活。干的谢大娘很不好意思。
航子说他在京城受了气,让她开导照顾。可自从这孩子来家,就没休息过,家里的活见啥干啥。
老枣树上,枯死了一条枝干,郑久霖拿着树剪,爬上去给剪了!
你说那么高,给人摔下来,咋办呢?
郑久霖将谢嘉航那屋里的东西都擦了一遍,擦完看床上的床单被罩都脏,又拉下来去洗。
院子里,大盆小盆摆了一地,郑久霖坐着小板凳,在搓衣板上用力搓。
谢大娘在屋里倒了一杯茶水端给郑久霖。郑久霖一气喝到底,将杯子还给她,又低头干活。
谢大娘为了让他洗得省事,往盆里加了不少洗衣粉。看着儿子的枕巾噗噗往水里浸脏,想起过去,儿子睡得不起,喝酒耍赖,砸东西的难熬时光。
“久霖啊,人得想开点,城里没有家里好,大娘也看了你这些年,知道你过得不容易。”
郑久霖抬头望了眼,她慈爱沧桑的脸,反而安慰她道:“大娘,我很好。航子也不错,他在京城很勤快,是歌手助理。”
谢大娘转忧为喜,“是呀,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家能变得这样安宁?久霖啊,我家孙子上学啦!”
老太太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
郑久霖也替她高兴,说道:“那真好!”
“对呀,我和我家老头跑了多少趟,人家学校不收,说他智力发育迟缓,我跟校长说我家孙子没问题,在家里土豆、白菜都认识,说话虽然慢了点,不过你们耐心点也听得懂。校长让带孙子过去,嘿,给我愁的,”她看了眼郑久霖,好像怕他笑话。郑久霖平静地望着她,她继续说道:“他不会写自己的名字,我们咋教都不会。后来,我就用酱在饼上淋了他的名字,吃饭时,只让他啃边缘,孩子饿呀,哈哈哈,后来,我这孙子跟我商量,他说,奶奶啥时候我能咬到饼中间?我告诉他,只有他会读、会写饼上的字,就让他吃,……我这孙子哟,可怜见的,练了一个晚上,……”
大黄竖起耳朵,它听见主人回来的脚步声。
“汪汪汪……”
大狗猛叫,打断了谢大娘和郑久霖的聊天。
狗叫得跟平常不一样,谢大娘明白,航子带人来家了。
谢大娘站起来,揉揉腿,捶着腰,走往大门口,“我去看看。”
郑久霖听见来人,也不想去见,继续埋头干活。
耿星宇拉着行李箱,谢嘉航品着他送的雪茄,一路吞云吐雾走来。
谢大娘迎了过去。
“妈,这人暂住咱家,让郑久霖给我腾屋。”
谢大娘一时没适应过来,这位长相一般的小伙住航子那屋,郑久霖跟我们睡,住外间,那航子睡哪儿?
谢嘉航嫌谢大娘迟缓,怀疑她耳背没听见,大声吆喝道:“妈我说的话你没听见?”
他妈捂耳朵,“听见了!”
“航子,你睡哪儿?”
“妈,你真啰嗦,先把郑久霖的铺盖搬你们那屋再说。”
“航子,你甭发火,我们马上搬!”
谢嘉航看老娘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很生气,什么意思?老太太认为我故意欺负她?
在谢嘉航的注视下,郑久霖将铺盖卷搬到谢大伯老两口所住的堂屋外间。谢大娘将郑久霖的衣服袋子拎过去。
谢嘉航做了个请的手势,将耿星宇让进自己屋,进去一看,只剩了褥子和光秃秃的枕头。
谢嘉航赔笑道:“你甭介意,家里人勤快正在搞卫生,”他望了望万里无云的天,太阳高照,空气蒸腾涌动。“这天,不出一会儿,床单被罩就干了。”
“郑久霖,甭拾掇你的东西,赶紧的,将洗好的多漂洗几遍晒出去呀!”
郑久霖在屋里答应:“知道了。”
谢嘉航还不知道耿星宇的名字,他俩互通姓名。
耿星宇看到一个长相绝美的男人,他那双漂亮的眼眸蒙着忧愁带着哀伤,让人怜惜,这人身形清瘦,比例完美,干起活来,行动中透着一股很特别的劳动美。
耿星宇奇怪道:“航子,他就是你说的着名影星?”
“啊,呵呵,他在体验生活,这不来我家干活了么?咋样?是不是见到本人跟电视上看着有区别?我告你,这还不是他最好看的时候,他最好年华在十八九岁,那时我们这吃的东西纯天然,久霖脸上自带颜色,就和涂了胭脂似的,知道西施吧,他就是我村的男版西施,诶,过去有点可惜嘛,也没个经纪人发掘他,……”谢嘉航想起以前,郑久霖胆小懦弱的样儿直摇头。
谢嘉航心里可惜:郑久霖没有早去京城真是天大的失误。
他又想到自己近十年来蹉跎了的岁月,也为自己叹息一把。
谢嘉航想到年纪轻轻就志得意满是谭家窝村骄傲的谭鋆锦。
听说他进军影视界直接当了大老板,可是,眼睛偏偏长在头顶上,看不起他们这些乡亲!
耿星宇看他愣神,打断他道:“航子,是不是也给我找个盆,让我洗漱一下。”
谢嘉航盯了他一眼,明白了,耿星宇从京城风尘仆仆地到谭家窝村,大概没有吃饭。
“妈,你又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