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面上积着皑皑的清雪,有一处湖水泛着微澜,百来只洁羽红嘴的天鹅悠游其中,于寒烟渺漫里偶发寥唳。
岸边蒹葭菰米苍茫,园中雪气洇蔚,千百株红梅洁净无尘秀姿寂静,雪枝横斜可人。
颜祎儿站在岸边,捧着小手炉,墨绿缂丝凤穿牡丹的白狐裘斗篷上,大朵大朵的红白牡丹雍容大气地一路怒放着。
她很会穿衣服,那么深的墨绿色衬着悠渺的雪幕,让她年轻而鲜嫩的容颜增添了几分沉静与端庄的气韵。
李小仟清柔地笑了。
只因她这一笑,却令颜祎儿原本隐藏在眉宇间的矜傲与得意顷刻之间一扫而空,继而面含薄怒。
“笑什么?我比你年轻!”她冰冰凉凉地道,与四周的寒气是一样的温度。
李小仟无意争春,她静静地站着,等颜祎儿省悟到认清身份在向她行过万福礼之后,这才踏着积雪走到岸边,望着澄静的湖水里姿态优雅的天鹅,淡淡地道:“有什么话还请直说,我和你不熟。”
“柳德音死了。”颜祎儿被李小仟气得发抖,语气便有些冲。
“与我何干?”
“你想笑出来吧!”颜祎儿以为自己看得很透,她走上前两步,与李小仟肩并肩站在一起,侧过脸来掩饰不住好奇地打量着形容淡淡的李小仟。
她毫不隐瞒,扬眉道:“是我做的。”
李小仟终于偏过脸来扫了她一眼,无可无不可地敷衍着:“好样的。”
颜祎儿意外地瞅着她,美目转了转,冷哼道:“你到底在装什么?!”
“说正事!”李小仟暗暗叹息了一声,她有什么可值得细究的?
颜祎儿觉得李小仟与自己想的似乎有点不同,失控的烦躁感油然而生,可这些日子以来,她学乖了不少,到底沉淀了一下情绪,试探般地看着李小仟:“我就要嫁给百里星台了。”
“恭喜你。”李小仟目光淡定,如天鹅的羽毛轻轻拂过颜祎儿娇嫩的脸庞。
这句不咸不淡的客套话却令怀春少女的脸上浮起一丝旖旎的甜意。
“如果呦哥儿不排斥我,我会做一个合格的嫡母,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子来相待,请你放心。”颜祎儿一改方才冷冰冰的态度,声音亲和起来,听起来似乎很真诚,“呦哥儿听话懂事,十分可人疼,连我爹爹见了,都赞不绝口。”
可惜李小仟无意费神分辨这真诚背后几分真与几分假。
她只是惊讶颜祎儿小小年纪,又是那样娇贵的身份,居然铁了心甘当继室,又有这般出人意料的觉悟!
大约真的被百里星台勾掉了魂。
看到李小仟低头沉吟,颜祎儿又可亲地笑道:“你觉得太突然,兴许一时无法接受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慢慢儿地你就晓得了。且谁也阻止不了百里星台再娶,我若成为呦哥儿的嫡母,便不会令呦哥儿的身份失色。你说是不是?”
笑靥如微风中的春花,十分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