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
虫宫单人监狱的铁门极重,周瓷打开的时候发出一阵很大的声响。
摘下面罩,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焦灼的霉味和发苦发涩的味道,让人及其反胃。
周瓷此时一身黑衣,包裹住修长高挑的身躯,身上散发的冷冽压过了平时的几缕病仄仄的病气,显得整个人劲瘦有力,来去如风。
他很是警惕地四下望了望,门口的那几个军雌侍卫被他打晕了,眼下没有人发现牢狱被破开。
昨天极怒之下他及时冷静住自己,先是把从基地收拾出来的有用的资料带回了家里,再派阿斗去看了眼七月的情况,如他所想,他的皇兄也惊讶于七月在药剂上的天赋,也没有再对他做些什么,只是把他扔在了地牢,倒是没短了吃喝,只是没给他上药。
周瓷回去之后,即便告诉自己,最优的解决方法是让七月待在这里一段时间,之后把那支药剂大面积推广,产生成效之后再以此来威胁周扬放人,这样既可以给七月挣一个好名声,也能让这个便宜哥哥以后想对小孩儿下手的时候有所忌讳。
可是他却忍不了。
他越想越难过,越回忆着小孩儿那时候灰败的像是枯萎的落叶般的脸色就越发揪心。
让他待在狱里,就意味着小孩儿还要在以为自己被抛弃被处死的恐惧和绝望里再度过难捱的七日,他不忍心。
不论是他脖颈的针孔处流的几乎干涸的血迹还是膝盖上洇处的一圈紫青那个耻辱的巴掌印,都让周瓷心如刀割,又怒气膨胀。
这是他当做弟弟的小孩儿,不论是什么情况,只要他还能站起来他就不想让七月受一点点的委屈。
好在这个怨种系统平时掉链子,但这时候却帮他临时加强了一□□质,方便他能够翻进监狱带七月出来。
他这次没有带任何帮手,不论是敌是友,都不能让他们知道是自己做的这一切,以防他们对自己的身份起疑。
七月正窝在单人狱房的角落里,长睫微闭着,脸颊透着有些不正常的红,一旁狱吏送来的饭菜一口都没碰。
他听到声音本是一凛,发现来的人的周瓷,狠狠地愣住了。
本是平常总着一身华服,身上连一粒灰尘都没有的那只漂亮虫子,此时一身如暗卫一般的黑色劲装,勾勒出清晰的腰线,上下干净利落,眉宇之间的狠毅差点让七月认不出。
本是昨晚活在自己的梦里的人突然出现在这儿,还是以这样的陌生而狠戾的样子,几乎让七月觉得自己又进入了梦境。
周瓷低下|身,视线落在小孩还没恢复的青紫上,缓缓皱起了眉头。
“那天欧拉给他注射了阻断药剂,三天后才能再恢复自愈能力。”系统老老实实道。
周瓷默不作声,只是拳头攥的微微发紧,关节泛着青白。
注意到小孩儿不可置信的表情,周瓷心里一痛,伸手想去试探一下小孩的体温——他的脸红的不正常,肯定是因为伤口发炎而发烧了。
七月虽然脑袋烧的昏昏沉沉的,却不糊涂,轻易躲开了周瓷的手。
周瓷一僵。
“......想造反?”
什么是造反?七月听不懂只是道:“窝......总给你添麻烦,泥,泥用不着,窝......”
“窝......没有用——”
他最后一个“用”字连气音都没法出来,直接被眼前这只蛮横的虫子打断了,周瓷红着眼眶直接攥住了七月想背到后面的手,差点被气笑了。
周瓷先缓了缓憋在胸口的气,压低了声线怒道:
“谁说你没有用的?我又不是傻子,你没有用我会自己一个人大老远跑这接你回家?别给自己加这种破头衔儿,我还没同意呢。”
他看着小孩儿一脸平静又茫然的表情,又哽住了。
唉——
生活不易,虫虫叹气。
量这个孩子现在也听不懂几句话,词汇量就那么可怜巴巴的几个,还是赶紧带他回去,有什么话放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说。
反正他有的是时间,他也不怕小孩闹脾气,更不准他的七月被任人欺负。
周瓷翻开口袋,从里面拿出瓶药剂,旋开盖子喂到七月嘴边。
他气小孩儿这么说话,火还没消,有些硬邦邦地道:“先喝药。”
小孩儿伤口大大小小那么多,发了炎烧的一定很难受。
七月固执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他向来心里认准了事就不喜欢变,连衣服鞋子都知道要换好的,为什么周瓷总是这样留着他,他们说的没错,自己根本不配待在他身边......
自己只是一次又一次给他添麻烦罢了。
他扭头,不再看周瓷,面上明明像是要拒人千里之外,说话的声音却隐藏着不易发现的颤抖:“泥走吧......”
周瓷抿唇,缓缓放下药剂,像是及其珍重似的盖上瓶盖儿,防止洒了。
七月仍偏着头,但是余光却是向黏在了周瓷身上似的,一点都离不开。
两人沉默了半晌。
周瓷很轻地笑了一下。
是他的错,在这个壳子里扮演臭屁孩儿扮演久了,差点忘了自己原本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