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刚刚所说,圣人之徒,要做圣人之徒所做的事情,难道只在自修上吗?”
“孔子周游各国,不就是实现自己的抱负?”
“就算不得已退而修春秋也是在……”
陈川若有所悟,道:“也是在无法实现自己的理想的情况下,才开始着手整理古籍。”
“扬夫子想要做的也是类似的事情吧?”
“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一个补书匠,也只是习惯性的歉词,夫子在意的就是所谓的孔子、子思、孟子的道统,所谓‘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
杨雄的眼中有些意外,有些话他虽拥有不会说出口,但不代表他心里没有。
这些就连那些他在都城遇到的宿儒也从没有人能看出来。
他捻起一粒棋子放到棋盘上,若无其事的说道:“小友,你多想了!”
陈川将一粒黑子放到了与白棋紧贴的位置,步步紧逼:“夫子有没有这个想法,并不重要,就算你的著述成了每一代文士的案头书,成为每一场文试所要考的题目,也并不会使得世事好上一点。”
“取消不了血税,也改变不了绝大部分贵人对于黔首之民的优势地位。”
“有妖魔面具的他们掌控了力量,吞并土地之后,他们又实现了对粮食的垄断。”
“没有力量的人饥寒而死,有力量的贵人又生育更多的子孙,力量又只要集中在少数人身上,大部分子孙又会沦为平民,重复以上的过程。”
“你的著作能改变以上任何一件事情吗?”
扬导沉默了。
许久之后,他捻起一粒白子放在另一个角落。
“你也知道,血税是取消不了的。”
陈川也拿起一粒棋子,贴在扬导刚下的棋子旁边。
“我知道,血税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并单单献给所谓神灵。”
“若城的血税有一部分是要交给封豨神,但是它也只是其中一个个头较大的肉食者。”
“猿神宗对于蜀地保护的代价、世家各族的修炼资源,甚至驱魔司用来供应驱魔士,镇妖军训练士卒都是从血税中来的。”
“没有了血果,妖仙道想要补充气血就要进食大量的肉、粮食,但是以若城目前的土地根本供养不起这么多驱魔士,没有了驱魔士,就无法维持若城的正常运转。”
扬导叹道:“正是如此!”
他又将棋子放到另一个角,边下边说道:“之前我听别人说时,还觉得是无稽之谈,后来又看了那篇雄文,听你讲了这么一席话,才知道‘天授之才’原来并不是无稽。你刚刚说的那些,可并不是一个没读过书的人能够说出口的。”
“不……与其说你是‘天授之才’不如说是‘勘破胎中之迷吧’!我少时也是受了一位夫子提点,才知道这血税存在的必要性。”
陈川道:“扬夫子怎么用起了自己不屑的‘释老’说法?胎中之谜,呵呵,所谓‘圣人之徒’不是有所谓‘生而知之’吗?”
范夫子在旁叹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子。
他现在开始相信,所谓‘太极图说’就是出自这个小子之手。
扬夫子摇了摇头道:“我也从没说过圣人之言能够解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