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烺为平安候世子,贺云两家为世交,云霏霏的事他也略知一二,这件事当初虽然没有闹大,忠勇侯夫人却是气得不轻。
据贺母所言,这谢姨娘原是忠勇侯偷养在外的外室,年轻时抢了忠勇侯夫人的夫君不说,没想到谢姨娘的女儿长大之后竟也有样学样,恬然不耻地抢她女儿的未婚夫婿。
忠勇侯夫人再大度也忍不下这口气,这才会将云霏霏送进宫当奴婢。
不止这件事,贺烺还听过云霏霏不少事。
像是她与镇国公府小公子也牵扯不清,又或是与尚书府的三公子同样来往密切,诸如此类的风言风语,多不胜数。
陆骁已经磨好墨,这会儿正站在案桌前提笔写字,一副定气神闲的模样,好似方才的阴戾只是贺烺的错觉。
想象中的暴怒并没有发生,贺烺阳刚英俊的脸庞流露出一丝诧异:“殿下似乎一点也不生气?”
“莫须有之事,有何可气。”陆骁非常确定,娇娇前世就只有过自己一个男人。
不论是青涩的身子或是生涩的反应,都能证明她从未有过欢`爱经验。
只是他前世被废之前,与娇娇只有过几面之缘,在碧霄宫相识之后,他只知道她叫云霏霏,却不知她在宫里叫什么名字,也不知她为何进宫,这才让贺烺去查清此事。
陆骁语气笃定,贺烺只当两人已经好过,未多做他想。
见太子又恢复成平时冷静沉稳的模样,贺烺斟酌了片刻,开口劝道:“殿下,就算云六是清白的,但云家到底是与荣贵妃密不可分,为三皇子一脉,她生母的性命就捏在忠勇侯夫妇手中,这样的祸水留在身边,只怕后患无穷。”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云霏霏这样的身份,别说做太子身边人,就连让她待在东宫都危险,谁知道她何时会反过来捅太子一刀。
陆骁与贺烺相识十多年,又是过命之交,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语气却依旧笃定:“她不会。”
贺烺剑一般锋锐的浓眉紧蹙,却没有再劝。
太子脾气执拗,那个叫云霏霏的小宫女又是他头一个心动的女人,一时鬼迷心窍昏了头也是正常。
“孤吩咐你找的人,可找着了?”陆骁搁下手里的毛笔,拿起手边的湿帕子擦了擦手。
陆骁几日前突然吩咐贺烺找几个小侍卫,贺烺身为金吾左卫指挥使,此事对他而言自是易如反掌。
“找着了。”
“都是哪些宫的人?”陆骁望向他,眸色黑沉死寂,乌压压的阴翳令人不寒而栗。
贺烺心中一凛。
那眼神气势,简直与暗卫营那些刀头舐血的疯子如出一辙。
“大多是华阳宫及钟粹宫的人。”
“果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陆骁突然轻笑一声,冰冷的嗓音带着一股森然的杀意。
修长如竹的手指一挥,贺烺提防许久的砚台终究飞了出去,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浓稠的黑墨撒了一地,就连贺烺的衣摆都难逃一劫,沾上了一些。
……
云霏霏又做梦了,虽然场景依旧是在碧霄宫,梦境却跟以往完全不同。
梦里她好像刚被扔进碧霄宫不久,陆骁的腿还没瘸,看着她的眼神也还有点冷冰冰的。
“殿下,那江公公实在太过分了,烛火都不肯给就算了,他居然还克扣饭食!您可是皇子,怎么吃那些剩菜剩饭,那根本不能入口,他怎么能这般欺你!”
陆骁看着气冲冲回到屋内,白皙双颊因为气愤而染上一抹红晕的小姑娘,唇角不自觉地翘了翘。
“过来。”他面无表情,语气却有些无奈。
如今的陆骁,不再一身织金蟒袍、头戴玉冠,只穿着再素淡不过的单薄白衣,一根银丝带随意绑起乌发,云霏霏依旧只看一眼,心脏便急促地狂跳起来。
殿下可真好看。
云霏霏悄悄弯起唇角偷笑了下,乖乖来到陆骁面前。
陆骁放下手中书卷,一把将人拽入怀中:“你又去门口吵着要烛火了?”
男人大腿结实有力,胸膛宽阔而温暖,云霏霏情不自禁地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没有烛火,您晚上……”
“以后别去了。”陆骁垂眸看着她都要红出血的耳根,明知怀里的人胆小得厉害,搭在她腰上的大手依旧轻轻摩挲着宫衣上的花纹。
云霏霏小脸红得都要冒烟,却依旧乖乖依偎在男人怀中,一动不动。
“你越是生气,他们便越得意,折腾的也越狠。”
“可是……”
云霏霏话没能说完,男人修长的指尖已经扣着她下颌,微微俯身下去,咬住她的下嘴唇。
吻漫长而深入。
云霏霏每次替陆骁打抱不平,陆骁就会用这种方式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强健的身子也跟着覆上,让她再也没有时间细想及抱怨。
云霏霏却没有就此放弃。
她知道,那些人是故意不给烛火的,为的就是看陆骁出丑,她仍旧每天想方设法想帮她家殿下讨得一星半点的炭火。
可惜陆骁一失势,还真是什么人都敢往他头上欺,不止看守他的太监敢,就连那些守门的小侍卫也不将他放在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