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唐满城这这样说,郑承彦也颇为受用,一挥手:“随我来吧。”
门前侍女查验完二人的请帖,便恭敬引着二人进了厅内落座,此时清阴阁才开始迎客,厅内却已坐了不少人,唐满城环视左右,见有富态的商贾,有冷峻的青年,还见远处有两个今年才调补进刑部的文书。
往头上看,就是二楼的雅间,据说这里的雅间千金难求,只是不知这雅间里面的又是什么人。
厅内正中央是一处高台,这高台十分开阔,此时只有十几个舞妓在上面轻摇腰肢,伴着悠扬丝竹之声,倒也能消磨等待的无聊。
“你听说了吗?杀丁尚书的是瑞安王的手下。”旁边桌一年轻男子神秘兮兮对同桌伙伴道。
唐满城挑眉,心中不禁叹息,这平康城真是出人才的地方,大理寺查了七八日都没摸到魏双背后指使的头发丝儿,这里却人人都知道凶手是谁。他心中虽这样想,却还是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那人同伴嗤笑道:“你知道?”
年轻人立时来了精神:“我跟你说,是瑞安王要给他小舅子安排进户部做官,但是丁尚书没同意,过后这瑞安王越想越气,便让手下人给……”
年轻人做了个抹脖儿的手势,说得也仿佛亲眼看到了一般,唐满城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郑承彦闻声转头看过来,又见邻桌正眉飞色舞地讲述上元节那日丁晁遇刺的始末,心中便明白了七八分,拍拍唐满城的肩膀道:“平康城的百姓惯喜欢编些秘辛来,不过是调剂生活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唐满城端起酒杯,唇角含笑:“郑兄放心,我虽是刑部侍郎,休沐时也不管这些的。”郑承彦重重拍了拍唐满城的肩膀,笑道:“唐兄好睿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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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阮梳了凌云髻,头戴九凤明月钗,身着妃色纱衣,肌肤如雪,眸若星辰,她立在铜镜前,身姿曼妙,容貌无双,真似仙子下凡。
威猛大人慵懒地瘫在窗边小榻上,毛茸茸的尾巴百无聊赖地扫来扫去:【你想要“忘忧”的解药,还需要很多怨气,今晚人多,你多加努力。】
阮阮整理了一下衣襟,声音坚定:【你放心吧。】
楼下的灯都已熄灭,只留下几盏如豆小灯,照得台上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忽然间,筚篥悲声起,仿佛将楼内众人带进了胡沙满天的边陲小城。
舞台周围的灯一盏接一盏亮起,灯光如金色丝缕一般撒落在舞台上,舞台上的数百盏莲花琉璃灯同时被点亮,台下众人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
二楼的雅间此时也都开了窗,只不过因屋内昏暗,看不清里面坐的是些什么人。
此时楼内众人的灼灼目光都落在高台中央的人影上,那是一抹纤细玲珑的倩影,她背对众人伏在台上,虽只是一个背影,却被昏黄的灯光和妃色的纱衣衬得她肌肤胜雪,美得不似凡人,仿佛一只奄奄一息的蝴蝶。
伴随悲戚的筚篥声,她缓缓抬头起身仰望虚空,玉手缓缓抬起轻点前额,却又再次轻拱足旋身再次伏身躺下,简直是一幅活的美人初醒图。
此时箫声起,台上女子似是忽然惊醒,倏然直起身来,接着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紧绷的身体再次放松下来,朱唇轻启:
“回廊远砌生秋草……”
这声音婉转又温柔,不过分娇媚,又让人怜惜,只听她接着吟唱:“梦魂千里青门道。”
女子缓缓站起身,拧腰回首,眼波如水,似是对着众人一笑,却又仿佛是对着虚空微笑的,三分凄楚,七分热切。
琵琶声响起,女子随着琵琶的节奏忽然十几个回旋,舞衣绽放如花,她倾身上前,似是想拥抱虚空中的什么人,却又徒劳放下,她心中似是有无尽的悲痛,声音却不见哽咽,只是淡淡的惆怅。
“鹦鹉怨长更,碧笼金锁横。”
朱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动。这一方高台成了一幅绝美的画卷。
婉转歌声再起:
“罗帏中夜起,霜月清如水。”
女子凌空一跃,似要羽化登仙而去,却是落进了凡尘之中,她伏在高台之上,声音凄切,竟已满脸泪痕。
此时筚篥悲声再起,女子缓缓躺倒。
“玉露不成圆,宝筝悲断弦。”
不知何处凉风起,将台上莲花灯吹得摇曳不定,猛然间黑暗处传来金戈铁马之声,像是来自女子梦中,又像是来自远处的边疆。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女子猛然坐起,肩膀瑟瑟抖动,纤细的身子跪在在空荡的高台中央摇摇晃晃,眼中已满是绝望与疯狂,她起身背对众人一跃,竟恍惚间滞留在空中一般。
“啊!”
台下众人发出一声声惊呼,眼中也满是心疼。台上的女子仿佛在燃烧自己的血肉,只剩一瞬间的绽放。
“阮阮姑娘……”有常来的看客沉浸在这样的凄惨氛围之中,忍不住喃喃自语,满脸的心疼。
台上女子缓缓将头上金簪摘下,锋利的簪子靠近纤细的脖子,然后缓缓转身背对众人,接着身体猛然一颤便委顿于地——女子殉情了。
【已换取感同身受咒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