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洲摆摆手,忙不迭地把他轰走了。
除却灵草,他才不在乎什么劳什子的一枝花呢。
庄澜序回了积岚涧,就直奔了西厢而去。
他在耳房支了炉子,亲自煎着这一副药。
只不出片刻,他就被烟雾呛得踉跄跑了出来。
几名弟子连忙围了上来,手忙脚乱地想要帮着庄澜序。
他好容易呼吸了几口气,赶忙摆摆手:“无碍,你们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他又是回头又是看了一眼燃起来的炉子,将雕花木窗一股脑地全然推开了。
再次尝试着用灵力驱动起火焰,这回倒是没再将屋中燃出一片乌烟瘴气来。
他轻咳了两声,把那剂药加水熬煮了半个时辰。
待嗅到苦涩的味道,他方才熄了火。
又用一旁的白布包裹着边缘,将药汤倒进了白底青花的瓷碗当中。
他将药碗放好,吸了口气,走到薛寒鹜的门外轻轻推开门扉。
打眼便瞧见薛寒鹜仍是规规矩矩地躺在床榻之上,被角掖得颇好,不再是受梦魇所困的模样。
庄澜序松了一口气,将汤药搁在桌子上。
又从怀中取出两枚滋补的丹药,一同搁在了一旁。
他走到薛寒鹜身边,刚想出声呼唤。
却见薛寒鹜如同知晓他的到来一般,缓缓地睁开双眼。
尚还在迷茫间,只问道:“小师叔?”
庄澜序揉了揉听了这“小师叔”的耳朵,将他扶了起来。
又是端来药水,朝着薛寒鹜努努嘴:“可快趁热饮下,这是……”
话还未说完,薛寒鹜便不疑有他,只咕咚几口全都灌了下去。
喝完,又是用袖口沾了沾唇角,叫自己看着好看些。
庄澜序接过了空碗,却是打趣道:“你当真不怕我这是一碗毒药端给你,叫人你当场肠穿肚烂而死?”
薛寒鹜一双眼眸好似要烧起火来,只道:“若是小师叔给的,我甘之如饴。”
庄澜序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目光有一瞬的失神。
到底是谁教了这孩子,怎么偏生句句话,都比自己这个做任务需攻略的人说得动听?
他轻咳了一声,掩饰着窘境。
又是把丹药递到薛寒鹜手上,朝着一旁努努嘴:“这是滋补的丹药,你近些日子除了去温泉,也多吃些。我把瓶子搁在架子上了,莫要忘却了。”
薛寒鹜又是生生一口吞下了硕大的一颗丹药。
喉结兀自滚动了几下,将其送入了腹中。
他吃完,就又扬着头看着庄澜序不言语。
锦被落下,只遮掩住了下身。
庄澜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上些什么,只静默地坐在床檐上,与薛寒鹜两两相望着。
他不禁心中慨叹,这薛寒鹜理应是个多么和顺又善解人意的孩子。
若非是原身的妒忌之心,又怎会叫薛寒鹜有了日后的堕魔灭世?
他没由得叹了口气。
薛寒鹜立马察觉到这微微的气息变化,忙问:“小师叔可是有甚的事情郁结在心中?可愿说与阿鹜听听,亦是能多个帮你出谋划策之人。”
“啊?”庄澜序不知所以,抬头迷茫地问了一句,“何事?”
薛寒鹜竟是轻笑出了声,只道:“小师叔这般……”
真可爱。
只他这话不能说出口。
还未曾到合适的时机。
他又不是真的十五岁少年。
藏在这个躯壳里面,是重生了两次,统共加起来几千岁的人了。
他又摇摇头,笑道:“没什么,就是想帮小师叔做些事情罢了。”
庄澜序捏了下他的脸颊,说道:“你若真的想帮我做事,便先将你这身子骨养好了。说起来,马上就要六年大选了呢……”
薛寒鹜垂下眼皮。
大选可是极顶重要之事。
这回他可不会再重蹈自己从前的覆辙,定然要拜入庄澜序名下,做个名正言顺的师徒来。
庄澜序见他表情恹恹,只当他忧心自己。
只笑着宽慰道:“你天资卓越,自然是会有个好前途的。”
薛寒鹜缓缓点头。
方有一句“小师叔便是我的好前途”还未脱出口,便听外面乱糟糟的吵成一团。
庄澜序即刻便被嘈杂之音吸引了去,他动了动耳朵,又听慌乱中有人敲响了西厢的门,问道:“尊上可是得空?”
他回首看了一眼薛寒鹜,只言语道:“你先歇着,我出去瞧瞧是怎般回事。”
薛寒鹜乖巧地点头,可转身就跟着庄澜序下了床。
庄澜序推开门才发现薛寒鹜的动作,也没法子再在这个节骨眼上训斥他,只将他往回藏了藏,掩在自己的身后。
继而又问:“何事?”
弟子焦急解释道:“是药宗之人,寻了锄头斧子,正在我们后山上砍树挖药呢。”
庄澜序长松一口气,摆手道:“无妨,是我允的。你们且派个人去瞧着,只分他两成,不许多了。”
弟子仍是迟疑:“可我们积岚涧向来不与药宗太过来往,尊上此举……是为何意?”
庄澜序随口说道:“我寻他讨了些丹药来,便用灵草换了。不妨事的,你们看着些便罢了。”
弟子这才依言离去。
庄澜序转身又将薛寒鹜塞回了屋子里面,回首关了门。
只道:“外面风大,你莫要再吹着了。”
可薛寒鹜却未曾搭他这个话茬,目光斜斜地落在架子上摆放的丹药瓶上面。
他幽幽开口问道:“小师叔用半山的灵草,可是只为我换了这滋补的丹药?”
“也不全是……”庄澜序一顿,看向薛寒鹜那双映着他姿容的深邃眼眸,骤然说不出谎话来了。
他在心底告诉自己,这亦是刷好感度的好机会。
便又是别别扭扭地言语道:“算是吧。”
薛寒鹜却是冲上前去,环抱住了庄澜序。
早就比他还高的少年,竟是将他紧紧地揽进了怀中。
庄澜序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
竟是第一次让攻略对象,将他的主动权全然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