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他一开口,热气全喷在她脖子上。
纪烟头皮一麻,咬着唇别开脸。
“是你让我来的。”
“好乖。”他偏头,唇快贴上那片白皙的颈。
再这样下去,他不疯,她也要疯了。
纪烟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尽量平静道,“我来给你送卷子。”
话音一落,捏住她手腕的手一个用力,青筋凸起。
那头短硬的黑发刺着她的脸侧,微微的疼。
世界仿佛按了暂停键。
静悄悄的,只听见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过会,陈烈似乎清醒了点,松开了她,转身,径直往客厅去了。
纪烟扭了下酸疼的手,在原地站了会,跟上去。
陈烈窝在沙发里开了局游戏,声音放到最大,不知道是在折磨自己的耳朵还是她的。
脸还跟往常一样,帅到没话说,正常得很,如果不是一室浓郁的酒味,纪烟真的会以为他没有喝酒。
站了一会,她从书包里拿出那张化学卷,放到茶几上。
“你的……”
“卷子送完了?”陈烈打断她,手机往沙发上一扔。
“可以滚了。”
从她走过来时,他就一直盯着她,现在也是。
纪烟受不住他的眼神,移开视线,扫过地上的一圈空啤酒罐,艰涩地开口,“…你喝醉了。”
陈烈不管她,捞过一旁的黑色鸭舌帽往头上一掩,遮住半个冷戾的眼,他稍微直起身,双腿随意敞着,两手手腕懒懒搁在膝盖上,一边盯着她,一边伸长手拿过茶几上的啤酒。
修长匀称的指骨勾过拉环,使力,手背上青筋偾张,“呲”一声,拉环被随手一扔。
他仰头就灌,喉结滚动。
纪烟在旁边看得眼眶发红。
这么个喝法,他真的不要命了。
“……陈烈。”她上前。
“滚不滚?!”
毫无预兆,他突然重重摔了手上的啤酒罐,酒水四溅。
空易拉罐弹到她脚边,纪烟脚步滞住,紧紧闭着眼。
再睁眼时,看见少年一双黑眸死死盯住她,赤红一片。
她从没见过他脆弱的一面。
纪烟心里抑制不住的酸涩,她张了张唇,吐出三个字,“那我走了。”
转身。
却在即将踏出一步时,手腕被握住,猛力一拉。
纪烟后仰着跌进沙发里,头晕眼花时,旁边的人一个翻身,手脚并用地制住她。
四目相对。
两具年轻的身躯,同样情绪汹涌的眸,同样破碎的人生和疲态的心。
谁来拯救他们?
没有。
“知道这是谁弄的?”陈烈拉过她的手去触碰他遒劲有力的左臂。
上面有一处凹凸不平。
纪烟仰着,缓缓摇头,鼻腔一阵酸。
“是我老子!”他收紧她的手,眼眶情绪原因红了一圈,“我五岁的时候,他跟我妈吵架,气急了一把火烧了屋子,自己跑了,我妈身体不好,被路过的邻居救出去了,但没人管我,我拼了命才砸碎玻璃,从三楼跳下去的。”
“他们都不敢靠近我,以为我肯定死翘翘了,只有我妈冲过去抱住我,说她对不起我……但她后来疯了,她不认识我了,不再说爱我,只会打我。”
纪烟看着面前的少年,心被他眼底的温度烫到,疼得她要落泪。
“陈建成没一天管过我,我妈疯了后他更不回家,整日赌博,欠了一屁股债,最后背了条人命,纪烟,他活该,他早该死的,前几天我去监狱见他最后一面,他竟然让我滚!他怎么有脸让老子滚!”
“他们都不要我,都想我死,”陈烈赤红着眼,指腹轻轻擦过她眼角的泪,嘴角轻掀。
“可惜了,爷的小命,阎王爷也不敢收。”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拽死了。
纪烟被困在他怀里,笑着笑着就想哭。
“有病……”她抿着唇,小声骂。
声音糯糯,还是只会这一句骂人的话。
陈烈今天没再嘲讽她,沉默着凝她半天,又偏过头,重新埋进她纤细的颈窝。
妈的。
太软了。
“纪烟,”他喊她,嗓音掺哑。
“你既然来了,以后就别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