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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牛.逼啊!”

刚推开门,脏话就覆天盖地地朝纪烟扑过来,她有些傻眼了,这情况多少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休息室很小,靠墙的褪皮沙发上坐了三个人,两边的飞机头最为惹眼。

其中一位肤色偏黑,一位发色感人,红得像富士山苹果。

中间还坐着个人,从纪烟的角度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窥见他的黑发和黑裤。

看得出来他很高,因为弯曲的腿比旁边两人长了一大截。

空气里弥漫着烟味,乌烟瘴气的,纪烟没敢走太近:“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来修电容笔。”

沙发上有两人投来视线。

黑子眼睛瞪大,“靠”了声。

红毛手肘捣了捣旁边垂首的人,揶揄道:“美女找烈哥啊?”

“啊?应该……是。”

纪烟在这样的环境下,不可避免地紧张,她瞥了眼中间那人,“你们老板说可以找他。”

“修东西啊?我以为又是找烈哥咳…表白的呢。”

黑子摸了摸后颈,有些不好意思,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白这么好看的女孩。

这边唠了几句,中间那人连眼皮都未抬,垂着首打游戏。

光从门缝隙里钻进来,落在他身上,是明暗的分界线。

纪烟看不清他的脸,她轻声问:“能修好吗?”

又过了几秒,那人终于动了,不过依旧没抬头。

只伸出条手臂,手背朝着她的方向。

“拿来。”

声音散漫,透着无端的冷。

话一出,纪烟就是一怔,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而这只右手,骨节分明,根根修长,手背显出几根微凸的青筋,腕上骨骼线清晰分明。

是双很好看的手。

纪烟将手里的笔放到那人手上,指腹与手掌一触既离,带着些许炙烫。

陈烈收回手,电容笔被夹在指间转了一圈,白色的笔在他手里显得很小。

红毛和黑子双双阵亡,扔了手机凑过来。

黑子大惊小怪地叫了声:“我靠!烈哥你什么时候还能给人修笔了?”

“傻逼吧!”红毛直翻白眼,一巴掌拍到他高耸的飞机头上:“人这是用在平板上画画的好吗?”

“美女会画画?”黑子一下子转移了注意力“我之前也学过画画来着。”

红毛差点没笑死,“滚吧,就你丫小学跟着隔壁王大爷学了一个星期的毛笔也叫会画画?哈哈哈…”

“……”

突然被点到名的纪烟:“我也就是随便画画……”

两人吵得陈烈头疼,他眉拧了下,冷声道:“不想滚出去就闭嘴。”

屋里瞬间就安静了。

被骂的两人也没生气,让开了点,重新开了局游戏。

纪烟垂眸盯着鞋尖,心道这人真凶。

这么想着又抬头看了几眼。

他上身套着黑T,弓着背,领口微敞,被光拢着一半,能看清左边的锁骨线。

纪烟脸一红,视线移开,又缓慢地渡到他的左手臂。

心尖如被敲打,止不住地颤。

这条清瘦而有力的左手臂,本该光滑平整的皮肤上,覆着一片不小的疤痕。

狰狞可怖,突兀得很。

像是烧伤。

纪烟一时有些失神。

突然,“咚”一声闷响,她的电容笔被人捏住抵着茶几不轻不重地敲了下。

那人抬起眼皮,寡淡睨她一眼:“看够了没?”

目光深戾,表情更谈不上好。

纪烟忽而撞入他的视线,待看清那张脸后,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事实上,造物者偶尔会格外偏心。

与那片丑陋的疤痕完全相反,这张脸犹为出众。

微微凌乱的黑发下,脸部轮廓分明,线条锋利,几根碎发戳着冷硬的眉骨,挺鼻,右眉处一道细疤,切断了眉,丹凤眼,微微上挑的眼尾夹着股毫不掩饰的戾气。

这副语气配上他的脸,实在算不上友好。

“…抱歉。”纪烟揪着书包带子,心跳快得厉害。

不为别的,纯纯被吓的。

陈烈收了视线,电容笔被不轻不重地搁在茶几上,淡声道:“修不成。”

他从旁边捞过烟盒,抽了根出来,然后叼上,侧头时下颚线锋利又流畅。

火机“嚓”一声响,烟丝燃烧,猩红火光往下蔓延。

他一半脸隐在暗处,表情疏冷,烟雾从唇鼻溢出,又顺着手骨蔓延到小臂,由浓渐淡。

在光与暗的分界线,他显得格格不入又意外地不可或缺。

纪烟不是没见过那种又拽又痞的人,以前他们学校也有。

十几岁的少年们拼力挣脱束缚,渴望自由,模仿成年人的洒脱和肆意,可往往都浮在表象。

这个时代太嘈杂,人心浮躁不定,他们渴望救赎,却又止于胆怯。

陈烈不一样,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人,把那股子痞劲发挥地淋漓尽致,刻进了骨子里。

毫无掩饰的锐利与张狂。

陈烈睨她一眼便没再看,压着眼尾,嗓音被烟熏得有些哑:“导电的橡胶头坏了,这没有换的。”

纪烟以为只是笔头坏了,她也不懂这个,问:“那怎么办?”

陈烈双腿随意敞着,他身体前倾,夹烟的手懒散搭在膝盖上,手背筋脉很明显。

“自己重买一个,或者…”

他掸掸烟灰:“等我去县城弄来配件。”

一听还有别的法子,纪烟眼睛一亮:“可以吗,那我就等你。”

外头的光溢进来,映得她的眼眸亮晶晶的,声音也软。

陈烈扫了她一眼,神色淡漠,也没废话:“两百。”

原装新的起码要七八百,明显修更划算,纪烟没犹豫:“好,那谢谢你了。”

“过两天来拿。”

空气自扇叶间流动,绕成风,抚着少女额前的碎发。

还有那条只到膝盖的白棉裙。

旁边两人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地粘在那条细白的腿上。

陈烈抽烟的动作顿了下,忽然开口:“急用?”

纪烟望过去,他半张脸隐在暗处,看不出神情。

她下意识点头:“还…还好,不急。”

行为和语言反着来。

陈烈轻嗤了声,拿开嘴里的烟,乐了:“你挺逗。”

笑是笑了,眼底却不沾半点欢愉。

“等着。”他捻灭了烟,撂了句话便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