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卿被他声音扰的睡意渐渐散去,茫然的睁开眼。
天色已晚,烛灯挂在屋檐上随着冷风摇摇曳曳,雪还在下,他躺在藤椅上小憩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长临蹲在他旁边,十分贴心道:“园子我已经打扫好了,医书和药材我也向那些药师借过来了,您先起来用膳吧。”
时卿这才将注意力放在院里,夜里清寒银白色的月光温柔的撒在地上,干干净净的园子一草一木,似堆云砌玉恰到好处,长临还趁他睡着帮他添了一层被褥为他避寒。
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就连饭菜也放在食盒里热乎着就等时卿醒来吃,除了感叹之外他被惊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长临,你也休息一会儿,同我一起用膳。”
长临将食盒放好,再次起身,“大公子先吃,我还没有给鹦鹉喂食。”
“不喂了,它们饿了自己会出来和狸猫抢吃的。”时卿将身上被褥掀开也准备起来,霎时寒风扑面刺骨的冷,长临立刻拿来一件披风为时卿披上。
暖意笼罩周身,在时卿再次感叹长临贴心时,余光看到到放置在藤椅一旁的一筐药草,诧异道:“这么珍贵的药草,他们也肯借?”
长临轻声应是,“医师们挑了很久,这是那边的最便宜的药草了,所以才肯给的。”
“最便宜??”时卿沉吟不语。
这满满一筐药材,个个挑出来都是难寻的珍奇草药,绝对和便宜挂不上勾,更不是什么容易到手的东西,长临能在这半天拿到这么多,想来是费了不少心思。
时卿只道:“辛苦你了。”
“能为大公子分忧,不辛苦。”长临摇摇头,欲说又止,“只是...”
“怎么了?”
长临眼神有些飘忽,想了想还是道:“没事。”
时卿不太喜这种半说半停的语气,当即让他说完。
长临只好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来,,“只是尊主似乎不想让大公子赢,我拿药时刚巧尊主来了,他看我从药阁出来便一直堵着我不让我走,还说要搜身。”
“搜身?”时卿一惊,这孩子怕是碰到咸猪手了,忙上前一步左右查看,“他可有对你动手动脚?””
长临摆摆手,“大公子不必担心,虽然他们搜了,但幸好我将药材提前藏了起来,没有被发现。”
时卿道:“我不是担心药材,我是担心你。”
“大公子不用担心我,尊主也没对我做什么,只要药材拿到了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这话让时卿耳根子一阵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也不愿细想,安抚道:“这里毕竟是虞鸿沟,是他的地盘,你以后看到他绕开路就好了。”
长临闻言,低头有些失落,“...是。”
时卿见他头越来越低,心情越来越沮丧,心中怜惜之意瞬起。
什么不对劲,管他呢,这么善解人意的孩子提着灯笼都难找,弯腰提起那一筐药材,带他进屋,“余知弄人面兽心,你还是少接触他为妙,这也是为了你好。”
长临仰头,稚嫩的脸庞重新扬起笑,“是!”
之后一连三日,时卿硬是战胜了惰性,起早从床上爬了起来,没日没夜的翻看着医术,甚至亲自尝药材的药性,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以毒攻毒,他嗜睡的毛病竟好了一点。
更庆幸的是身旁有长临这个能干的孩子,时卿每次饿到前胸贴后背时,长临都很及时的端上饭菜,屋内也收拾的干干净净,他可以心无旁骛的将心思都放在熬药上。
在这一堆现成的草药和医术里,时卿勉强知道余知弄想要医师们调什么药,大概是助长修为恢复灵力的,但也只知道个大概,他还是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去猜。
“砰——!”
这日时卿照常翻着医术了无头绪的熬药时,门被猛然推开。
这声砰门声异常粗暴,时卿有些不悦,起初以为又是余知弄来没事找事,没想到跑进来的是长临。
长临小跑进来,满心雀跃道:“大公子!大公子!我知道最后一味药了!”
时卿倒是有些惊疑,难怪一直没有成功,原来是少了一味药,便问道:“是什么?”
长临回答道:“是云鲛的鳞片。”
“云鲛?在燃泉州?”
云鲛的鳞片,确实是一味难得的药材,可是数量稀少,且只有自然死亡后的鳞片才有用,反之就是杀人于无形的利刃,又因为只有地处海岛的燃泉州才有,更为珍贵。
“是。”
时卿思虑片刻,略显难办,“燃泉州需要出海,且不能御剑只能渡船,一来一去得半个月定是来不及的。”
“所以我偷来了。”
“偷?”
长临从袖口中小心翼翼拿出一片成色极佳的鳞片递给时卿,时卿低头看着鳞片有些发愣。
长临见时卿神色不好,有些虚声,“大公子不会怪我做这种小偷小摸的事情吧...”
“自然不会。”时卿一展笑脸,接过鳞片揉了揉长临顺软的头发,起身道,“你先吃,我去喂一下那些小东西。”
“好。”
时卿快速的出了门,眸光黯淡握着鳞片出神许久,连锋利的鱼鳞在他白皙的手心划出一道细密的血珠也没在意,虽然他很需要这枚鳞片,但绝不能以这样不正当的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