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苍穹,星辉似炼。
苏琼琼醒来,瞧见便是这般景色。
天上银河似星光汇聚,流银辉光静静流淌,银河之侧,星云璀璨,好似有无数小钻石在发光。
真美。
苏琼琼欣赏片刻,暗道,原来善地上方,是这般美丽的风景,之前清空五个善地时,可惜没有抬头瞧上一瞧。
九玄收拢身形,重新飘到苏琼琼头顶,问:“漂亮吗?”
苏琼琼坐在地面,点头,“漂亮。”
她道:“我好像忽然明白一点了,若是我受累,能让天地变得更漂亮一点,那么我受点累,是值得的。”
这是指她清理善地,涤荡阴气后,露出上边灿然星空,更是指她悍守职责,斩杀诸魔,还天地一片清朗。
这个魔,并非指的魔修,而是指所有血孽缠生且天地诸债之辈。
九玄轻笑,能让她说出这话,不容易。
苏琼琼是个惫懒的性子,能没有麻烦就没有麻烦,最好诸事按部就班,没有任何意外,生活得平平淡淡。
但现在,她竟有了责任心。
她之前,可是连剑心都没有,却能放任自流,得过且过的。
他不知她哪来的这个感悟,但为她的觉悟而感到欣慰。
这也算是道心进步吧。
他道:“这景色,确实漂亮。但这星河,遮掩了天机,让修士神魂无法回归天地,只能绝望地在善地徘徊,你觉得,它还美吗?”
苏琼琼眨眨眼,似是没法理解九玄的话。
顿了顿,她倒吸一口凉气,望着那条星河,仿若瞧见什么恶鬼罗刹,血海骨冢。
更像是瞧见鲜血浇灌之地,长出的纯洁小花。
外表有多瑰丽,内里就有多恐怖。
“怎会如此?”苏琼琼望着星河,问,“那是灵宝?”
秘境本身是不能遮掩天机的,能遮掩天机的,只有修士手段。
之前见秘境内有功德善地,苏琼琼并没有多想,有些地方气场独特,位于天地却又自处空间,修士死于其中,不得解脱。
所以,龙皇秘境内有善地,苏琼琼只当是天然如此,由秘境孕育而成。
谁知背后,竟藏着这般险恶真相?
“不行,我要毁了它。”苏琼琼起身。
“你毁不掉。”九玄开口,“那是仙器,你只是下界灵器,虽然由天地孕育,但品阶上依旧是灵而非仙。”
“仙与灵之间的距离,犹如天和地那般大。”
并非九玄爱泼冷水,而是这是事实。
“不试试,怎么知道?”苏琼琼执拗起来,自有一番坚持在。
银团子想说,那道银河只是仙器散溢的灵光投影,她连灵光投影都碰不到,更何况是寻到仙器。但他张张嘴,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总有些事,要经历过才知道。
苏琼琼腾空而起,不断往天幕银河迫近。
但无论苏琼琼往上跃多高,那银河依旧不远不近地悬在那儿,仿若触手可及,又似隔了无数光年。
这很容易让人丧气。
苏琼琼停在虚空,望着星空有些烦躁,“我这速度,都可以蹿到虚空了,怎么和这星空的距离,没有减少?”
“你忘了,这方秘境,自带空间规则。有空间规则在,你看似一步千里,其实在原地踏步。”九玄跟在苏琼琼身边,陪她做这些无谓的尝试。
闻言,苏琼琼止住脚步。
她抽出她的剑。
她此时却又有所明悟。
她是剑,她能依仗的,从来都是自己的剑。
像她以前,依靠顾见秋,不修自身实力,其实在这个修真界非常危险。
意识到这点,苏琼琼蓦地凝眉,好似有什么遮在她眼前的东西被移开,更像是有什么可怖之在遮她双眼之物后边,让她意识到不妙。
她强忍着不去深思,将注意力全落到眼前。
她持剑而立,精气神与手中剑意呼应、相合,她在呼吸,她手中剑好似也在随她节奏而一呼一息,她身上剑意,也随她呼吸而吞吐,而腾跃。
她融于剑,掌控剑。
她是剑,但她又不是剑。
她身上锐利之气一点点凝聚,从灰尘累积,从砂石累积,一点点堆成浩浩巍峨亘古苍茫的古峰,其势直耸天地。
但在势达到最顶端时,却又不放,反而一点点收拢,内敛,如剑藏鞘中。
望着这样的苏琼琼,银团子身上银毛动了动,乐道:“不愧是这方天地所钟之剑,竟自悟蕴养之法。”
这事搁在旁人身上不稀奇,搁在苏琼琼身上才稀奇。
经过这段时日的旁敲侧击,银团子知道苏琼琼对剑道的了解,仅停留在表层,至于更深层的东西,苏琼琼并不知道。
她不知道剑修如何悟剑,不知道剑道各个境界的区别,更不知道自己如何修炼。
她连自己的剑意都没弄明白,先去学人修的剑,真是枉为剑灵。
若非他与苏琼琼别有一番缘法在,他必然会好生嘲笑一番。
但谁让他与苏琼琼牵扯颇深,只能包容这么个笨蛋呢。
看着这样的苏琼琼,银团子有种将混入二哈里的狼拉回正道的欣慰感。
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