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王总露出了如释重负地笑容，也不再多言，“那就好。”

双方就此分别，荣沅包厢的门彻底合上的时候，景澄正好看到里面坐着的男人，他侧脸的轮廓分明，手肘随意地搭在窗台看着外面，显得有些散漫。

也不知道是突然察觉到什么，他回过头来，目光却只投注到了寂静合上的门板。

“哥！”荣沅今天是真的高兴，交代完经理以后立马冲了回来，坐在他面前道：“今天是你恢复正常饮食的第一天，咱们吃最好的！”

仔细算算，距离那天荣琰舒的苏醒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这段日子荣沅又是喜悦又是担惊受怕，时时刻刻关注着他的身体状况，生怕还有哪里不适。

但是现在好了，荣沅总算是彻底放心，道：“哥，还有你那个脑震荡的事情也别担心，医生说最多有点轻微后遗症，比如剧烈运动的时候头晕想吐之类的，但是失忆多半不会。”

听到这里，荣琰舒轻轻的抬眼。

荣沅顿住，心脏突然跳得厉害。

他总觉得这个和自己朝夕相伴二十多年的亲哥哥……有哪里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依旧是英俊锋利的眉目，不动声色的漆黑眼眸，但是气质却忽然缥缈起来，带这些近乎于肆意狂妄的冷漠。

尤其是那天他坐在医生面前，冷静提出“自己是不是失过忆”这个问题以后。

明明这二十多年间所有的经历他都如数家珍，连荣沅小时候调皮捣蛋毁了他哪副画都清清楚楚，可他就是觉得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给忘记了，并且拥有着强烈要将它唤醒的欲望。

“哥？”半晌，荣沅试探着道。

“嗯。”荣琰舒不再注视着他，终于淡淡开口，“那就算了。”

即便如此，却好像只是随口说说，就像是雾里看花，完全分辨不出真真假假。

这头，斜对面的包厢却是热火朝天。

除了平海山的掌门、陈骥以及王总以外，还有武医行业不少的前辈以及王总的商界朋友，不但纷纷地向王总表示祝贺，在初次见到景澄的时候也都表现出了强烈的震撼。

“什么？景小师傅居然连理疗也会吗？”宾客才刚刚听了几句，就立马忍不住道：“这样的话可以治疗我们的肩颈和脊椎问题吗？”

双方正好谈到了康复这块，景澄点头道：“这其实也是平海山擅长的领域，我就不班门弄斧了，大家要是真觉得哪里不舒服，可以直接找陈师傅替你们安排。”

“别啊。”陈骥立马就急了，“景小师傅怎么能算班门弄斧呢，正好现在大家都在这里，要不然小师傅教教我们，让我们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学习进步的地方！”

这话直接说到平海山众人心坎里面去了。

景澄的武医，那跟他们平海山的武医能一样吗？平海山自认为这些年的钻研已经颇为深入，但哪儿比得了这么个厉害人物天赋异禀，登时全都眼巴巴地朝着他看去，眼底写满了渴望。

“……”景澄从善如流，道：“那我拿王总做个示范。”

王总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拿他做示范，那不就是当场给他治疗吗？他们这种常年忙于工作的人本就浑身毛病还没空去管，居然还有这等好事！

“别紧张。”景澄看他这样子，反倒是笑了起来，走到他的背后轻轻捏了捏他肩颈处的穴位，另外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背部，“如果痛的话你就喊。”

王总还以为这种理疗就是像按摩似地，他也知道有的时候按准了穴位会疼，但是他扛得住，他丝毫就不紧张，道：“没关系的，小师傅你就尽管——啊！”

他突然大叫，叫声惨绝人寰，把室内所有人都吓了跳。齐齐朝着他看去时，发现他居然连眼泪都出来了！

“好好好痛……但是好舒服！”

王总的表情分外扭曲，他现在就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包括灵魂都瞬间打碎重塑了一样，热流顺着自己的经脉涌向了四肢百骸，到最后他甚至还泪眼朦胧地惊喜起来，道：“好神奇啊！景小师傅我感觉我好像突然在练武一样！”

等瞬间的痛感过去，其实更多的是那种酸酸麻麻的肿胀感。王总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感觉所有的僵硬和阻滞全部消失，他的肩膀脑袋随便怎么动都觉得灵活自如，要多舒畅有多舒畅。

“真的吗？”其他宾客眼见着居然如此神奇，也都跃跃欲试。景澄这下去看向了陈骥，笑着问道：“陈师傅要试试吗？”

陈师傅刚刚直接被他的手法惊骇到了，他从未设想做康复还能有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但是一旦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对方所牵动的每个穴位，每寸经脉都像是全新而奇异的知识冲涌进他的脑海，几乎颠覆他的全部想象！

“我我我……”陈骥激动得有些手抖，“我真的可以吗？”

“你可以拿我试试。”景澄刚刚站起来就没坐下来过，安抚道：“不用害怕，掰断了我都不怪你。”

陈骥：？？？

他更害怕了好吗！

包厢因此更加热闹了起来。

除了陈骥以外，在场的平海山众人也都相继学到了这手绝活，相互拿着彼此试验。其他的老总们在景澄的手底下更是惨叫连连，要不是因为隔音效果确实不错，门外的服务员都要报警了！

而等这顿饭吃完，所有人却都是神清气爽！

蹭着王总专门来见景澄的老总们兴高采烈，觉得这次的决定简直就是棒极了！临走的时候还握着景澄的受舍不得放，纷纷给他塞去自己的名片，“小师傅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记得常联系啊！”

景澄怀里面都快装不下了，只能无奈地笑笑：“好的，好的。”

平海山众人受益匪浅，对他的态度更是愈发钦佩与尊敬，眼见着他就要回去，连忙挽着他的手臂问道：“……等等，景小师傅下个月有没有空？”

景澄回头，问道：“有什么事吗？”

众人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陈骥，陈骥顿时还有些汗颜——这件事原本在好久前就应该提了，却因为各种原因耽搁到了现在，略带些愧疚地道：“是这样的，下个月的时候武协会有个交流大会，我们想邀请小师傅……”

就在这时，背后又走出两个人来。

景澄本来在认真听着，可偏偏其中一人身影出现的刹那，他忽的就走了点神，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去。

门外的日头本来很好，荣琰舒的位置恰恰好在屋檐内，于是阳光只落在他的脚边。他就像是于阴影中站立，本来就比常人更加漆黑的瞳仁轻微颤动，完整地映出了景澄的身影。

蓦然间，就像是旷野寂静。

景澄与对方同时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