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自己带过来的医药箱里拿出两盒药,放到床头柜,却眼尖地瞥到旁边还放着一瓶安眠药。
“小姐现在还有吃安眠药的习惯?”
徐医生是六年前开始在慕家当家庭医生的,那段时间刚好是慕霜读高三的时候,她跟自己说最近睡眠不好,想开点安眠药。
安眠药是处方药,不能随便开。
加上那时候慕家的少奶奶就是吃安眠药去世的,所以徐医生没给她开。
在慕霜再三保证她只是因为学习压力大睡不着,徐医生保守地给她了开了点褪黑素。
后来慕霜出国读书,徐医生也没有再负责她,所以不知道这些年来她有没有还再继续吃着这些治疗失眠的药物。
周姨嗫嚅着,也回答不上来,“我不知道……”
门口站着的谢易臣也听到了医生的这句话。
她睡眠不好?她不是一天到晚的都在房间里睡觉?
徐医生让周姨那瓶安眠药收好,叮嘱着:“退烧药不要跟安眠药一起吃,等小姐醒来后提醒一下她。”
“如果她现在还有失眠的情况,最好去医院看看,顺便检查一下身体。”
长期失眠带来的影响有很多,而且都是不好的后果。
徐医生让周姨这几天在饮食上注意清淡点,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才发现门口处站着一个陌生男人。
“这位是?”
周姨回答道:“是先生给小姐请来的保镖。”
徐医生点点头,没再多问。
周姨送完人后,打算去厨房煮点粥,等慕霜醒来之后可以喝。
但又怕慕霜突然哪里不舒服,所以拜托谢易臣先待着这里看着,有什么事再喊她。
陈助理在这时候打了个电话过来。
谢易臣接起:“喂。”
“小谢啊,我找大小姐有点事,刚才打她电话没接,你能帮我问问……”
谢易臣实话实说:“她生病了。”
陈助理:“怎么生病了?医生来看过了吗?”
“嗯,刚走。”
“好,那麻烦让家里的阿姨好好照顾她。”
陈助理那边轻叹了一口气,说完就要挂,谢易臣忍不住开口:“慕先生……不回来看看他女儿吗?”
他来慕家都两个多星期了,只是第一天看见慕伯山出现过,每次吃饭也是她一个人吃。
明明是自己的女儿,却要通过谢易臣这个保镖来了解她的情况。
陈助理:“慕总他工作忙,加上他现在人在国外谈生意,……估计赶不回来。”
赶不赶得回来,还是要看人有没有心思的。
谢易臣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把电话挂了。
他身子靠着门框,目光落到那个躺在床上安静的女人身上。
她闭着眼,秀眉蹙着,像是感觉有点热,从被子里露出来一条藕白的手臂,随意地搭在被子上。
身子骨纤细,整个人有种安静又破碎的美感。
眼前这个白天鹅昨晚还炸毛了,现在就像被打湿了羽毛一样,变得脆弱,需要人保护。
“白天鹅”刚才就被他打电话的声音吵醒了,慢慢睁开眼睛,声音沙哑,对着那个站在门边的男人说了一句。
“谢易臣,别用那种看死人一样的表情看着我。”
谢易臣:“……”
“发烧而已,又不是快死了。”
慕霜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枕头垫在身后,抬了下打着吊针的左手,手臂处微麻。
其实刚才医生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些意识了,没睡死,只是眼皮沉重,睁不开。
她隐约听到医生跟周姨的对话,但是真正吵醒她的是谢易臣的电话铃声,一听就是那种自带系统铃声,一点都不好听。
结果刚张开眼,就看到他那种表情,像怜悯东西什么一样。
慕霜的嗓子干得很,浑身又没力气,想起门口那里还站着一个木头人,喊了他一声。
“帮我倒杯水。”
谢易臣转身就要下楼,被慕霜叫住:“回来。”
她没打针的那只手指了下自己房间里的饮水机,“这里有。”
等他下楼她都要渴死了,慕霜选择就近原则。
男人站在那里没动,好像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慕霜偏头看他,像是发现了些什么,“怎么,没进过女孩子的房间,害羞了?”
她房间干干净净的,该收拾的已经收拾了,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再说了,她这个主人都不介意,他介意什么。
慕霜又催促了一声:“快点。”
她说完低声咳嗽着,嗓子哑得厉害。
谢易臣听着她的咳嗽声,这才提步走进屋内。
他低着头往里走,目不斜视,目标很明确地往饮水机方向走。
饮水机旁边的小桌子摆放着很多个水杯,大小不一,形状也不一样。
慕霜在他身后提醒着:“用那个透明的圆口玻璃杯装,我要温水。”
面前很快落下一道身影。
男人伸长手臂,虎口圈住玻璃杯,五指握紧,好看的骨节凸起。
慕霜刚要伸手去接,结果他直接把水杯放在了旁边的床头柜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回到刚才门口那边站在的位置上。
男人只露出半张冷隽的侧脸,清晰的下颚线,但一边耳朵,却有些薄红。
他目光没看她,只说了一句:“有事再叫我。”
慕霜的视线落在他的耳朵上,回想着他刚才从走进来后就浑身不自在的一番举动,眉眼倏然弯了弯。
“原来被我说中了,你真的害羞了啊。”
只是进一下女生房间就害羞成这样,他还挺纯情的。
谢易臣被调侃了也没出声反驳,抿着嘴唇,身子往旁边挪了挪。
从慕霜这个角度,已经看不到他的人,只能看到房间里亮着的灯往外的光线,映着那道投落在地面的影子,高大挺拔。
慕霜握着水杯,温度刚好的水从干涩的喉咙慢慢灌入,一阵暖意。
莫名地觉得那道影子好像还带着点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