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的俏丽姑娘正是几年来自己日思夜想的佳人儿,在过去很多日子里,自己虽未能与倾心爱慕的姑娘相见,可是每每想起来,都顿生一丝甜蜜之感,然而此时此刻,虽然两人相距咫尺,还曾深宵对面而坐,剪烛夜谈,却反倒感觉两人生出冷漠疏离之感,仿佛是咫尺变天涯。
人也,时也,命也,造化弄人,何以奈何!田文斌神情伤感地怅望,目光及处纱帘内的一盏孤灯轻轻摇曳着,内心想起佳人的那种满腹惆怅。
正是相思相同亦不同,我思佳人,她思人,哎!相思已付,情难断,何处伤心不伤身!田文斌枯站良久之后,艰难地转身离去,脸带着异常苦涩的笑容,这一刻,他对江云天有种发自内心的深深羡慕。
凭田文斌的过人聪慧和浪迹清场的多年阅历,他一眼就看出,曾经高傲的穆雅婷穆大小姐已深深地爱了江云天,爱的很深也很真。
虽然说江云天在得到穆雅婷的爱之前历尽千辛万苦,受尽各种难言的委屈,可是最终能够赢得穆雅婷这等身手和品貌绝佳的侠女回心转意,却也是大大值得了。
转回过头来看看自己,一心爱慕的人早已心有所属,一时间,他真有种万念俱灰的悲伤感觉。
感情的枷锁,他是注定要背了,出于江湖道义,还有和江云天的兄弟深厚情谊,他不可能就此甩手一走了之,原本看到心人时地火一般热情,早已变作奇寒无比的冰渣。
他硬生生地把它咽到肚子里,想起那扇敞开的楼窗,忖想着窗内的穆雅婷是否也如自己一般的痴想?
他蓦然抬头,目光及处,却意外地看见了通向隔壁赏花阁的那个月亮门,透过门洞看去,高挑的彩灯相互交织出一片桃红光彩。恍惚间,他听见了那种缠绵醉人的丝竹声,足下一顿,随即就情不自禁地穿过月亮门,向里迈了进去。
冷风寒雪里,他来到了那处最能销魂蚀骨的地方-赏花阁,说是赏花阁其实就是烟柳风月之地,以往惯常出入此等场所的田文斌焉能不知。
他虽一向为人很是正派,却最痛恨假道学假正经,在心情失意沮丧的时候,他喜欢去风月场合放松一下,那些投怀送抱的姑娘,固然多是空有色相的庸俗之辈,偶尔也会有那姿色出众的淑雅之人,只是风月之地多是逢场作戏而已,难寻一二知心之人,常常是春风一抱,又平添无限惆怅……
他喜欢混迹风月之地,却厌恶里面那些姑娘们的虚情假意,所以,通常情况下,他涉足风月之地的目的与一般人的旨趣大相径庭,排解愁闷的意念远过于情欲的追求,是以常常见美色而无欲心,只为求得知心一笑,一旦内心愁闷稍稍缓解,他随即起身告辞。
因为奉行这种“冷香惜玉”的准则,再加他俊朗不群的风度,常常成为风月之地的那些姐妹们争宠的对象,生性风流的名声,就是这样逐渐传扬出去的。
今夜,他感到心情尤其地阴郁,满腔堆满愁绪。迎着凄风,顶着乱雪,他突然很想埋首大醉一场。
如果此时此刻,能有个善体人意的清秀姑娘,用她那双纤纤柔荑为自己浅浅斟几杯,将是一种心灵的莫大安慰。然而,赏花阁名虽雅,可是格局布置一味讲究金碧辉煌,实在俗气地厉害,这大大地破坏了他心里渴望的那种雅致情调。
远处似有车轮轧地声响,不一会,一辆马车穿过夜色奔驰而来,飞滚的车轮溅起了大片泥浆,如非田文斌身手敏捷,闪身快,只怕会溅满一身。车把式长鞭一甩。在空中耍了个花梢,马车突地止住前进,两个随从麻利地跳下车来,恭敬地拉开了黑漆的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