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头羞怒交加,非常想发作一番,只可惜实在发不起来,想立刻走开,却又走不动,失望、悲恸、羞涩……数不清的各种因素,一下子忿集在一起。
忽然间,她感觉一阵头昏目眩,勉强喊出:“是……你田……文斌?”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全身瘫软了下来。
她迅速背转身子,把俏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一时只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忍不住悲恸地痛泣出声。
桌前的玉面小霸王,一年多不见,他整个人的气质似乎变得深沉多了。那双昔日神采清朗的黑亮眸子,因为盛满过多的沉郁,显得深邃许多,原本丰润的双颊,也有些微微下陷,看去消瘦不少,满脸浸淫着风尘仆仆之色。
他缓缓从桌案前站身起来,提步向床前走过来。
听到脚步声响,穆雅婷突然止住了泣声,用那双含满了热泪的剪水瞳子逼视着田文斌。田文斌心中微微一痛,止住前进之势,又稍稍后退了一步,在距离床前约六尺之处站定身形。
“穆姑娘久违了!”他神情有些不自然地呐呐道,“在下是听说穆姑娘玉体有恙,特来探视一下,见姑娘正在沉睡,就想留书以表问候,却实在没有料到此举反而惊扰了穆姑娘,实在是多有罪过!”
穆雅婷目光中满满的责怪之意,似乎稍稍缓和一点,却并没完全退去,仍在逼视着田文斌,像是在深深谴责他擅闯自己房间的孟浪之举,只是田文斌本也是一番好意,她也不好过于有悖人情,再责骂他一些什么。
她认识玉面小霸王田文斌很久了,第一次参加甘州城赛马大会,就见过他一面。她知道他是在陇西一带极负盛名的玉面小霸王,他有一匹名为“一丈雪”的宝马,据说是从漠北一带千辛万苦弄来的,号称“漠北名驹之首”,脚程之快一点不亚于她的那匹赤电驹。
在每年一次的甘州城赛马大会,到了比赛最后时刻,通常都是一丈雪和赤电驹争雄的局面,这个田文斌总是有意无意地让她半个马身,以致于每次都是穆雅婷第一,他自己却屈居第二。就是因为如此,他才在她心目中留下了较为深刻的印象。
她还了解他一身武功极为高明,人也是风流多情。就是知道了他生性风流多情,她根本不曾理会过他,赛马相遇时,最多只是打个招呼。
她还记起一年多前的那次甘州城赛马大会,江云天因为找寻自己的缘故,误闯赛马场,莽撞地跑了个第一,她一时盛怒,狠狠鞭挞了江云天一顿,幸亏这个田文斌从旁劝阻,不然的话,那一次真可能会把江云天给打死。
最近几年以来,这个玉面小霸王田文斌,就像是个影子一般,时常若即若离地出现在她不远处。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倒是过去的这一年多以来,自从江云天出现以后,他才突然像是失踪了一般。可是,他今日再次突然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又究竟表示什么意思?穆雅婷很是有些茫然。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个田文斌在她以往的印象里,比起一般人来还是要强得多。远在他乡,恰逢自己生病虚弱的此刻,能够见到一个印象不算坏的故人,这终究算是一件可喜的事情,虽然这份喜悦,因为对江云天的强烈思念和期盼,变得淡了很多,然而,对于田文斌这个故人,总归还保持着一份最起码的友谊!
穆雅婷抬手,轻轻抹了一下脸滑落的泪水,窘迫地苦笑了一下,有点责怪地语气说道:“按道理讲,你不该随便进我房间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