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的宅子很大,从进了大门到内院,中间路过好几座假山、一条活水河,个中亭台楼阁更是多不胜数,来来往往的仆役络绎不绝,真是钟鸣鼎食,一派大家风范。
这就是三百年的底蕴积淀,比之大离王朝的侯爵府邸犹有过之。
匡庆先与林和被带到了一个偏殿的议事厅,此时林和已经换上了钦天监的观星服。
二人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才见到李玲珑。
风采依旧,宽大的锦绣裳依然挡不住那傲人的身材,只是眉宇之间有掩盖不住的疲惫。
她看到此时的,感觉有点眼熟,却始终没有想起来,眼中疑惑一闪而逝,径自挑了个软塌坐下,仪态端庄。
她的贴身丫鬟道:“二太太身体不适,不能久坐,请两位长话短说。”
“青竹,不可无礼!”李玲珑呵斥一声,才对匡庆先说道:“无妨,匡监事有话请讲。”
“二太太,那我便有话直说了。”匡庆先也不绕弯子:“户部巷前些日子有一场不明法事,中间死了几个人,我找了几个道士问话,有人说当日曾在院子里见到过你,不知道是否属实?”
李玲珑眼眸流转,淡淡地说:“确实曾去过。”
“所为何事?”
李玲珑端起茶,红唇轻碰茶碗,说道:“无可奉告!”
谈话刚开始,便已经陷入了僵局。
这也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匡庆先又道:“此事干系重大,可能涉及西戎帝国对大离王朝的渗透,眼下正是大战将起之时,此类事件十分敏感,还望二太太能解疑答惑。”
李玲珑自顾自喝茶,恍若未闻。
匡庆先不得已把监正搬了出来。
“实不相瞒,我已将此事上报钦天监,监正大人很重视,我们大离儿郎即将奔赴战场,对西戎的这一仗只能胜不能败,绝不允许有任何潜在威胁。”
大离王朝金字塔顶尖的实权人物,除了皇帝之外,不过那么三四个人,而监正是其中最强势的。这样的人物说出来的话,有举足轻重的分量。
李玲珑也知晓厉害,便语气愤慨地说道:“金灯和尚暗算我儿,我要找他算账,听说他去了户部巷,我便追了过去,如此而已。匡监事,可有那贼和尚的消息,我定将此獠碎尸万段。”
林和撇了撇嘴,颠倒黑白挺熟练啊。看这情况,对老道士是很生气。
看来秦谦确实在枯井里吃了不小的亏,赵穗死了,李玲珑就把所有的仇算在金灯和尚头上。
小金啊,给上师背锅,不亏的!
“我倒是好奇,是哪个人说见过我?”李玲珑凤眸一凝,倒真有五品修士的派头。
可惜,这种问题问出来,怎么可能有人回答。
林和随口便说了一句:“似李姑娘这般姿色,一般人见一面很难再忘记!”
“放肆!”丫鬟当即呵斥。
匡庆先也看着林和,心道这厮大概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连秦家的人都敢出言轻薄,还称呼这个四十多的女人为“姑娘”,口味也不轻啊!
李玲珑先是一愣,然后嗔笑一声,有了杀机。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跟她说过如此轻薄的话语,倒是让她想起了前几天那赵穗一口一个“婊子”、“偷人”的词语。
他已经死了。
林和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杀机,一副泰然处之的样子。
男人至死是少年,女人至死是姑娘,这是一个现代人最起码的觉悟。
“金灯和尚是如何暗算贵公子的?”匡庆先把话题拉了回来。
李玲珑道:“这便是我的私事了,与户部巷案件无关。”
“如此说来,二太太是偶然遇了户部巷的案子,能不能把你看到的跟我说一下。”匡庆先道。
于是李玲珑就挑着匡庆先已经知道的事情说了说,对她如何串供词,如何击杀赵穗等事情全然否认。
匡庆先能来问这个事情,就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但知道与承认,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如此,又扯了片刻,始终未有任何进展,林和便直接问道:“贵公子可在府上?”
这一句话仿佛触到了她的逆鳞,李玲珑抿着嘴,议事厅里落针可闻。
“实不相瞒,他此时已经在去往昆仑山的路上,家母年事已高,最疼后辈。”李玲珑给出了一个答复。
匡庆先起身告辞:“既如此,我们便告辞了,他日监正大人若有其他指示,还需麻烦二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