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霓虹灯五光十色，灯光交错滋长，哪怕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已经敲响，百货大楼外的广场上依然聚集了无数人类。

池夜坐在窗边，神色寥寥地看着对面广场上的人群，半晌视线忽然在两名少女身上停住。

左侧的少女留着齐耳短发，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似是感觉到来自街对面大厦二十八层的视线，她蓦然抬头看过来，刚好对上池夜的视线。

那么远的距离，池夜却能看清楚少女脸上的每一个细节，双眼皮的褶皱、鼻尖下方的痣、被夜风吹起的发丝，以及渐渐被猩红浸染的双眸。

池夜的眸地也泛起光亮，但满是温柔和善的气息。

察觉到他没有恶意，少女才朝他的方向轻点头，然后挎住朋友的手臂快步向前走去。

看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池夜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弯起。

他们都是这个世界里的异类，是故事中食血的怪物，是人类惧怕的非人生物。

人类喜欢称呼他们为吸血鬼，但他们很讨厌这个称呼，总觉得‘鬼’这个字对他们来说有所贬损，所以他们更喜欢称自己的族群为血族。

虽然人类惧怕血族，但大部分血族对人类并没有敌意，反而更多的是隐藏自己非人的身份，融入到人类的世界中，比如说刚才的血族少女，就将自己伪装成了普通人类高中生。

一只手将透明玻璃杯推到池夜面前，杯子的边缘反射着窗外的霓虹灯光，杯中是黏稠暗红的液体。

“新产品，你是第一个试尝的。”许宁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中，微笑着说道。

他是血族中非常有名的血液商人，偶尔也会帮血族看病。

池夜拿起杯子轻抿一口，看着他喉头滚动咽下，许宁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中，问道：“怎么样？”

“很好喝，不过我怎么尝不出是什么血型？”感受到口齿中血液的醇厚芬芳，池夜的眸子亮了亮。

许宁：“这是我新研发的人造血液，不仅完美复制了人类血液的营养成分，还融合了四种血型的口感，改进了血液原本不易存储的弊端，很适合你这种喜欢大量囤积口粮的血族。”

池夜立刻朝他竖起大拇指。

得到池夜的赞赏，许宁优雅地将手放到心口的位置，微微颔首，以示感谢。

池夜将杯中的人造血液一饮而尽，然后用舌尖舔了下唇角的血渍，紧接着又顾虑地问道：“不过，你知道我的经济条件，这种新产品应该很贵吧？恐怕我没有那么多钱......”

许宁弯腰拎起地上银色箱子，放到池夜面前的桌上：“这里面是三个月的量，和以前一样的价格。”

池夜有些诧异：“加量不加价？”

许宁点头。

池夜又朝他竖起大拇指：“良心商家！”

许宁微挑眉梢，然后看向池夜右耳的银色钻石耳钉：“我记得你的月食之心使用期限快要到了，不如这次也帮你换了吧？”

池夜略微思忖，这次换了也好，省着自己再跑一趟。

他点头后将耳钉摘下交给许宁，许宁转身推开右侧的木门走进去。

透过门缝，池夜能看到门后暗红的灯光下，种植了大量黑色和白色的植物。黑色的植物名叫日食之心，白色的植物名叫月食之心，前者的叶子可以研制成胶囊服用，让血族在短时间内不畏怕阳光，后者的种子则可以佩戴在身上，用来掩盖血族的气味，以免被一些麻烦的人盯上。

许宁打开池夜的耳钉的钻石，内部的空间内有几粒芝麻大小的白色种子，已经干瘪，许宁倒掉后又换上饱满的新种子，在走出培育室前，许宁站在门后的阴影中问道：“你还是不需要日食之心吗？”

池夜几乎没有思考便轻声回答：“不需要。”

许宁拿着耳钉回到他身旁，将耳钉放回他的掌心中：“我实在好奇，你很讨厌人类吗？为何如此抗拒融入他们。”

池夜微顿。

他不讨厌人类，甚至可以说他对人类的存在很有好感，只是他不敢......

在池夜开口敷衍前，门外忽然响起一串敲门声。

许宁：“请进。”

一个带着黑色口罩的细高男人走进来。

看见男人，许宁的眸色下沉，拍了拍池夜的肩膀：“我来客人了。”

池夜明了的拎着箱子站起身：“那我先走了，到家后给你转账。”

看到许宁点头，池夜才转身向门口走去。

路过戴口罩的男人时，池夜能感觉到那人的视线正死死盯着自己，让他很是不舒服。

“安德鲁。”

许宁喊了一声，那人才收回目光。

当门合上后，池夜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刚刚那人身上有着很危险的气息。

不过来许宁这里的血族，什么奇怪的家伙都有，许宁都能应付过去，也不必担心。

离开许宁的工作室，池夜选了一条僻静的小路回家。

这条小路他走过无数遍，灯光稀疏，比宽敞却人群密集的大街昏暗了许多，但让池夜感觉很舒服。

周围是舒适的环境，让他渐渐放松下来，脚下的步子也开始变得轻快。

无人的夜，温柔且美好。

他喜欢这样的夜晚，想将此刻牢记在脑海中，兴许可以在多年以后拿出来回忆，某个春夜，微风眷恋着他的发尾，月光在他的肩上偷懒休憩，空气中夹杂着甜蜜的馨香......

甜蜜的馨香？

池夜倏地停住脚步，在原地怔住。

那股香气将他幽幽包裹住，挥散不开。

实在是太香了，是花香吗？可他从来没有闻过这样特别的花香，而且现在还是初春，这条路上并没有植物开花。

他合上眼，鼻翼微微翕动，然后抬脚顺着气味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