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算是救了女主的命对吧?
女主肯定对他心怀感激!
楚澜衣是这么以为的,好感值一存入账户,刚刚的阴霾都散了个干净。
但看着怀中轻飘飘毫不费劲就能抱起的辛染,他又不禁感叹,果然是富贵险中求啊,女主身上这伤很严重,看起来真的很疼。
楚澜衣只想赶紧将她带出去让戚如嫣瞧瞧,可辛染开口说话了。
伤成这样得疼成什么样子?不昏迷就不错了,她怎么还有力气说话,这也太能忍了。
辛染双手勾着楚澜衣的脖子,道:“师尊不杀他吗?”
她声音虚弱,带着年纪小的女孩子特有的稚嫩,口吻又过于平静,就像是茶余饭后问要不要散散步那么简单。
以至于让楚澜衣以为自己听错了。
楚澜衣毕竟穿书前是法治社会的良好公民,无论是从小接受的教育还是社会现状都让他不太能适应这个弱肉强食,动不动就要靠打架杀人来证明谁更厉害,谁更正确的世界。
他有些恍惚。
虽然他知道他骨子里有一股隐隐的精神痼疾,但他控制地很好,他会利用戏中角色让自己分散注意力,消耗掉多余的戾气和偏执。
还给戏外的他一个安定平稳的生活。
但现在不一样,这个世界打打杀杀很正常。
他有些迷惘地扫了一眼再也不可能对辛染造成伤害的陆深,又低头看着怀中的辛染,困惑不已。
小白花的那种白,是哪种白?
他是不是不应该以现代社会那种“善”去衡量评判这个世界的人?
面对危险学会反击是对的。
或许,这对辛染而言是件好事。
她原本会成为威慑苍穹的翱翔九天的兽,就算被改变命运也不该被拔掉所有的利齿,剪掉尖爪,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但楚澜衣没杀过人,他甚至不会操控这具身躯里的力量,刚刚袭向陆深的那一击完全是慌忙之中的本能反应,很大概率可能是原主残留在身躯里的意识。
现在让他杀人,他确实做不到。
最终,他只是对陆深下了一道囚困的禁制。
“你的伤要紧,等出去后让你师姐给你看看,他这里……我让何岩请师兄来处理吧。”
辛染不依不饶,空洞灰蒙的雾眸直勾勾落在楚澜衣脸上。
“他杀了很多人,苍涯门前厅恐怕已经是尸山血海了,师尊既然要保护苍生,难道不应该杀尽邪佞吗?”
女孩的话问地平淡,楚澜衣却觉得不知如何回答。
这话耳熟。
前世,楚澜衣饰演凌微仙尊时与饰演女主的演员对过戏,那段戏份是楚澜衣即将杀青时候拍摄的,也是女主与他最后一场正面交锋中上演的。
女主说:“楚澜衣,你既然要守护天下苍生,那定然是要斩尽妖魔的,而我……现在就是妖魔,你我之间注定只能存一。”
再后来,他败了,他们二人只能存一,存的是辛染,不存的自然是楚澜衣。
这段回忆让楚澜衣很不舒服,原本只是演戏,现在却假戏成真。
他只希望来日不要真的同女主刀剑相向。
辛染不想放过陆深,虽然在原著中,陆深只是炮灰,但楚澜衣从某种角度而言还是挺同情这个悲情的人物的。
人性,哪有绝对的善恶?
是非对错总该衡量一番,陆深该不该死应由所有被他伤害过人的去评判,而不是他一个人去决定,这是现代社会滞留在他心中的镣铐。
楚澜衣没有回答辛染,他抱着她转身就离开密室。
密道很黑,比来的时候还要黑,楚澜衣寻着记忆往外走,大约是怀中多了个人,散着属于同类的温暖,让他对幽闭的恐惧没那么明显。
他不知道,黑暗中一双散了灰雾的眸幽幽睁开,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很久。
辛染问:“……师尊,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
她问的本意是:那样一个双手染血,害死那么多人的罪魁祸首你都能留他一命,是因为你对所有人都很好吗?那为何……上辈子,要那样对她?
难道,她在他眼中就那么不堪,连陆深那样的人都不如?
可楚澜衣却听成了另一个意思。
他心中一动,女主问出这句话不就是让他白捡好感值吗?
楚澜衣很快让自己入戏,作出一副师徒情深的模样。
嗓音诚挚,语气温柔,宠溺道:“怎么会呢?你是我的小徒弟,我当然该对你好。”他顿了顿,想起自己的深情人设,努力体会了下其中微妙的尺度把控。
语气更加温柔了。
“……何况,你不一样的。”
他说完那句话辛染就没回答,也没继续问了,楚澜衣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好感值增加的系统提示,愈发困惑。
但他又不可能问辛染,要不然演的戏就该露馅了。
直到他抱着辛染走出冗长沉黑的密道,天已经亮了,远处的苍涯门半数被炸成一片废墟焦土,幸存者伤势严重,正被闻讯赶来的各个门派的弟子搀扶着,抬着去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