惬意啊，安逸啊。

绿柳看了她一眼，终是不忍直视的闭上了双眼。

她家小姐自半个月前坨雷寺那一场祸事之后，再次醒过来便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从前整日郁郁寡欢，明明才十三岁的年纪，眉宇间却常年萦绕着一抹哀愁，叹息自己命运凄苦，娘不在爹不爱，家里兄长姊妹也都与她交情颇浅，活在这偌大的姜府却像是隐形人，实在是提不起对生活和人事的半分期待。

本想去坨雷寺祈福，祈求能得到亲人的关心和爱护，祈求自己的性子变得淡然无争一些。

谁知道这愿望实现是实现了，可会不会......太淡然无争了一点。

绿柳愁啊，一时间真不知道小姐变成这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她没怎么念过书，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小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既然想不出个所以然，也就只能接受现状了。

“绿柳，给我沏壶花茶，渴死了。”姜素跟没骨头似的摊在矮榻上，懒洋洋的朝绿柳挥了挥手。

绿柳立马摒除杂乱思绪，任劳任怨的沏茶。

昨夜的茶水还在茶壶里，得去外头倒掉。

刚走出门，却忽然看到红桃表情怪异的走了进来。

“红桃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绿柳难掩关切。

红桃今年十五岁，虽然只比绿柳大了两岁，但性子却沉稳许多，能让她露出这种表情，显然是遇上了相当棘手的事情。

红桃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往里间走去。

“不是我，是小姐。”

事关小姐，绿柳赶忙将隔夜茶倒掉，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红桃。

两人进到里间的时候，姜素的姿势都没有变化一下，依旧咸鱼躺的靠在矮榻上。见到红桃也回来了，忙伸手指了指小桌上的点心，示意她自己拿。

红桃站定在原地，神色复杂，犹豫着该如何说出口。

绿柳就考虑不了这么多了，大喝一声：“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

姜素被吼得手一抖，险些将点心掉落在地上。

好险最后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看了绿柳一眼，淡淡的斥责道：“耳朵都快被你震聋了。”

那轻飘飘的眼神和语气，让红桃都不免叹了一口气。

随后她无奈开口：“小姐，方才夫人叫奴婢前去，说是让小姐伤势好了之后，同大小姐二少爷一并去书院上学。”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吧唧一声。

姜素手里的点心也随之掉落在地。

淡定了半个月的姜素再也没办法淡定了。

“上学！？”

她蹭的一下坐起身，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声音因惊讶甚至险些破音，“为什么忽然让我去上学！？”

红桃料想过姜素的反应会有些大，但没想过她反应会这么大。

她只得一五一十的将夫人的话转告出来：“夫人说，小姐今年十三有余，虽早已过了启蒙年纪，但此前常年在府内，从未与外人接触过，是以想让小姐在及笄之前可以多结交一些闺中密友或是世家公子，广开心境，切莫整日宅守清水苑......虚度光阴。”

这话听到姜素耳朵里，自动翻译便是“你丫别整天在家白吃白喝，要尽情的实现自己的商业价值，争取多结交些有钱有势的闺蜜或者钓个富二代官二代凯子”。

姜素浑身失力仰倒在榻上，双目失神的看向屋顶，宛如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此时此刻，她脑海中只有四个大字在三百六十度不断回转。

天要亡她。

天要亡她！

绿柳不明所以，上学难道不是好事吗？

之前小姐还一直羡慕大小姐和二少爷能够去书院上学，和书院的同龄人一块念书玩耍，而她只能留在清水苑任由嬷嬷们教女德和刺绣，教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往伺候家主的妻母方向培养。

如今愿望成真，小姐应该高兴才是啊。

绿柳眨巴眨巴眼睛，里面写满了困惑。

姜素摆了摆手，实在心累。

咸鱼如果需要营业，那还能叫咸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