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桃卿蜷缩过的角落,地板上还有一滴未干的泪。
庄宴俯下身,指腹擦过这滴泪,将它带了起来,含入口中。
微凉的咸涩。
他在原地静立片刻,转身踏上楼梯,去找了白复玉和路贞怜。
师兄妹二人的棋局仍未分出胜负,白复玉落于下风,正轻敲扇子认真地思考着,忽然听到推门声,回头一看,发现来人竟是庄宴。
“庄鬼君。”
白复玉抬手行礼,路贞怜却对庄宴厌恶至极,甚至懒得敷衍,捏着棋子翻了个白眼。
敢对声名震怖的灵照鬼君如此无礼,且事后还能活下来的人,世上寥寥无几,路贞怜是其中一个。当然,无论是她对庄宴无礼,还是庄宴能容忍她,都是为了桃卿。
“哎哟,您老怎么来了?”她阴阳怪气,“该不会是去找了小乖,碰了钉子,就跑来找我们给你说情吧?”
庄宴没有否认:“卿卿很生我的气,我不知自己怎么惹了他,两位和他最为要好,还要劳烦你们帮我问一问他。”
“还用得着我们问?你真的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吗?”路贞怜冷笑。
白复玉招来侍女为庄宴上茶,对庄宴说:“小师弟不是小气的人,我想他气的还是庄鬼君未经允许就动了他的东西,鬼君不如好好向他做个保证?”
“我保证不了。”庄宴淡淡地说,“烧了那些东西是因为有人利用赠物给他下情蛊,谁知道里面还有没有暗藏其他手段?”
白复玉和路贞怜都吃了一惊:“真有此事?是谁给他下了情蛊?”
庄宴道:“观霜。”
“难怪……”
师兄妹两人顿时了悟,一个多月前,他们都听闻庄宴将天魔境的观霜魔君抽魂而死,天魔境震怒,向庄宴逼问此事,后来却不了了之,没有结果,缘由竟是这般。
路贞怜一脸阴沉:“观霜自己找死。”
白复玉道了声谢:“多亏庄鬼君及时发现此事。”说着他面露惊讶,“既是如此,小师弟就更不会生气了,鬼君没哄过他么?”
“哄过了。”庄宴说,“但他不肯听,《五行化归真法》也不要。”
这下就连白复玉和路贞怜都不懂了,他们都知道桃卿多想要这本功法,竟连这样也哄不动?庄宴到底怎么得罪他了?
看样子庄宴自己也不知情,路贞怜幸灾乐祸:“讨厌就是讨厌,还用得着理由么。”
她正想再刺激庄宴一下,说她给桃卿送了炉鼎,却见庄宴忽然在被咬出斑斑血迹的拇指上点了一下,整根手指被齐根削断,鲜血喷在红衣上,更显妖艳。
庄宴平静地将断指放在棋盘上,腥红落在黑白之间,极为刺目。
“姑且先如此向卿卿赔礼吧。”他说,“他不忍心咬断,我替他来。”
化身受损时,真身能感受到相同的疼痛,可庄宴好似全无知觉,令两人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白复玉颔首道:“请鬼君放心,我们会和小师弟聊一聊的。”
“有劳了。”庄宴抬手一礼,化作血雾散去。
路贞怜微绷的脊背这才放松下来,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出冷汗了。
“如果我刚才告诉他,”她的声音有点僵,“我送给小乖一个炉鼎,他会不会真把我们杀了?”
之前白复玉觉得不可能,庄宴不会这么疯狂,可是现在……
“他会的。”
他毫不犹豫地开口:“所以此事不要再提,只当卿卿收了一个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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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卿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倒头就睡,这一觉足足睡了两天,做了很多梦,醒来时他头痛欲裂,却已经把做过的梦都忘光了。
“金玉,良缘……”
他有气无力地叫来了两姐弟,让他们伺候他起床。
他脸色雪白,眼神也没什么光彩,金玉和良缘都十分担心,揉着他的头轻声问:“郎君,您怎么了?”
“做噩梦而已,不要紧的。”桃卿不欲多言,转而问,“雁雁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金玉笑道:“兰漪公子一切都好。他十分关心郎君,那晚您没能与他一起用膳,他便有些难过,这两日也常常问我们您有没有醒,就想见您一面呢。”
桃卿笑了一下,心里总算有了几分暖意,轻快地说:“那就叫他过来吧。”
待他梳洗好,侍女们也布上了早膳,虽然金丹修士早已辟谷,无需进食,但桃卿钟爱美食美酒,只要有条件就顿顿不落。
人不吃饭还有什么意思?活得长不就是为了享受到更多吗?
桃卿享受得心安理得,甚至一见到早膳心情就好了不少,开心地等着兰漪过来陪他一起吃。
“郎君,兰漪公子到了。”
侍女前来禀告,银发蓝眸的少年被引入屋中,桃卿笑着冲他招手:“雁雁,快来。”
“……”
低着头的兰漪闻声望向他,脸上没什么笑意,开始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打量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