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辰渊平躺着有些气喘,霁天璇正打算扶他的腰和肩膀,让他以半躺的姿势暂靠在自己怀里。然而她的手刚搭到辰渊身上,他却猛然一巴掌,拍开了她的手,小木屋里响起清脆的一声“啪”。
再伸手,再拍。
第三次伸手,他一扭头,看架势准备张嘴咬了。
“辰渊,你怎么了?哪里很不舒服么?我正是想让你坐起来好过点。”
方才霁天璇走在君如卿前面,她不知道君如卿是怎么扛人的,于是,她对辰渊的闹腾态度感到惊讶。
用头开路并没对天道先生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那样的小撞伤,几乎瞬间就自愈了。但“生气”这种强烈的情绪,和带着情绪扑腾的行为,却似乎会显著加重他的病情。
两天前,辰渊已经不再咳血了,但现在,他又开始断断续续的咳嗽,几缕鲜红溢出了唇角,甚至渐渐染红了胸前的宁神纱。
“……哎呀!您不要紧吧?!”
见状,霁天璇还没出声,墙角里和妇人抱在一起躲着的那个小姑娘,却终于担忧到忍不住叫出声来。
那位妇人——看来是她的长辈,慌忙捂住小姑娘的嘴,带着她一起惶恐的朝霁天璇和辰渊的方向连连叩头。她甚至颤抖着手,熟练的捧出刚听到门外动静时,就提前放在掌心的孝敬钱:
“是小孩子不懂事,无意冲撞仙长,求仙长恕罪!”
闻言,霁天璇回头看着她们:“大姐,我们是旅行的正道修士,绝无伤人之意。贸然闯入此地,是我们的不是。——可否请两位过来一起坐?我向你们做个解释,道个歉,另外,也要请问此地的情况。”
那妇人与小姑娘对视片刻,终于从阴影里慢慢的走出来。
局促的整理了好几次衣服,擦了好几遍灰,她们才小心翼翼的绕过霁天璇铺在地上的精致衣角,坐到了她的对面。
“请问,你们是哪里人?为何住在此地?”霁天璇首先问。这两人不明身份,她当然不会先给他们解释自己这边的情况。
“……你们不是军中的仙长?我看那位仙长,穿着青玉门的法袍呢。”
那妇人见霁天璇不知自己,竟有些惊讶,她指了指桌子下,仍呈泥状晕乎着的君如卿,道:
“我们是大楚朝人,国内打仗毁了我们的村子,我们全村一路逃命,进了森林。我们娘俩和其他人走散了,快饿死时,遇到一个和你们一样在旅行的好心仙长,他把我们带来这处小屋安顿,还给了许多粮食钱财。但近几日,有许多兵不知为何也进了森林,他们抢我们的粮食,还逼我们给孝敬钱……
唉……不说这些了,这位仙长似乎很难受,可有用得上我们帮忙的地方?这里还有点柴火,需要热炕,热水和……饭食吗?不过只有一点……”
怯怯的指了指辰渊,妇人的语声自卑似的渐轻,满溢的担忧却始终强烈得挥之不去。七岁的小姑娘——也就是她女儿,也在一旁使劲点头,表示很想帮忙。
母女俩当然不知道辰渊的身份,看他跟两个修士在一起,她们只当他是一个修为更高的大能,是修为使他拥有了奇异的银发,与非人的高贵神圣之息。辰渊一直很不配合的跟霁天璇闹腾,脾气似乎很不好,她们更不奢望,帮助他能攀上什么关系。
她们想尽一切可能的帮助辰渊,只是因为看他正受着巨大的痛苦。
——即使她们相形之下微如蝼蚁,自身更困顿不堪,如果分出一份粮食,有可能意味着自己将再经历一次,名为饥饿的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