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谕本来不打算告诉他妈,就是怕她担心。但因为陆嘉鱼今晚还要住医院观察,只好打电话回去说一下情况。结果他妈妈担心死了,说什么也要过来看看。
赵月枝把保温桶拿给陈谕,坐到床边,拉住陆嘉鱼的手,看到她小小瘦瘦的脸蛋,心疼道:“真是可怜,本来就瘦,这一病不得又瘦一圈,不知道多久才能养得回来。”
陆嘉鱼连忙说:“我没事的赵姨,您别担心。”
赵月枝很自责,说:“也怪我疏忽,没注意到热水器的电池没了,要是早点换一对新电池,昨晚也不会让你冷那么久。”
陆嘉鱼连忙摇头,她很自责,拉住赵月枝的手说:“赵姨您别这样说,您肯收留我住在家里,我已经不知道多感激了。一辈子都不知道怎么报答您。”
赵月枝摇摇头。
她心里是真愧疚,觉得人家一千金小姐,住在他们家里多多少少是有点委屈。甭管别人落难不落难,人家骨子里是千金小姐,身娇体弱的,如今跟他们住在简陋的房子里,吃些粗茶淡饭不说,还把人家弄生病了。
她把这话跟陈谕提过,陈谕说,您别把陆嘉鱼想得那么脆弱,她没这样想,您也别这样想。
赵月枝待在这里,陆嘉鱼多多少少有一点压力,心里觉得给长辈添了麻烦。
陈谕看得出来她在想什么,加上他也想让他妈妈早点回家休息,所以吃过晚饭,他把保温桶拿去洗干净,就送赵月枝到楼下坐公交车。
赵月枝叮嘱他,“我明天上午还要到南山那边打理一个园林,中午就不过来了,你们俩自己点外卖吃,给小鱼点点有营养的。”
陈谕点点头,“知道了,您别担心这边了。倒是您,早点睡,别熬夜,明天工作也别太累,别忘了医生怎么叮嘱的。”
赵月枝点点头,说:“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赵月枝自从几年前生过一场病,好了以后就不敢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她也知道,一旦她生了病,拖累的是陈谕。她几年前已经拖累过陈谕一次,如今格外爱惜自己的身体,每天都好好吃饭睡觉锻炼,也不做太多工作,能吃上饭就行了。
陈谕看着他妈妈上了公交车,等到车子开走,才转身回了住院部。
病房里,陆嘉鱼侧躺在床上,和隔壁床的一个小朋友在聊天。
小朋友讲到元旦节她要在学校表演跳舞,陆嘉鱼跟她说:“姐姐也会跳舞,姐姐还参加过好多比赛,拿过好多奖牌。”
小朋友问:“姐姐跳的什么舞呀?”
陆嘉鱼道:“芭蕾舞呀,学了好多年,小时候可没少吃苦。”
小朋友问:“姐姐现在还在跳舞吗?”
陆嘉鱼摇摇头,说:“不跳了。”她不知想到什么,垂着眼睛有点出神。
陈谕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等到陆嘉鱼没说话,才走回病床边,好奇问了句,“现在为什么不跳了?”
陆嘉鱼吓一跳,回过头才发现陈谕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脱口道:“你偷听我们讲话。”
陈谕挑了下眉,说:“大小姐,门开着,我光明正大地听好吗?”
陆嘉鱼翻个身,从床上坐起来,又去拿枕头想垫垫后背,陈谕俯身去给她弄,“折腾什么呢,病好了是吧?待着别动。”
陆嘉鱼就乖乖不动了,由着陈谕帮她弄靠垫。
等坐好了,才抬头问陈谕:“赵姨走了吗?”
陈谕嗯了声,说:“刚上车。”
他拿杯子去给陆嘉鱼冲了点热水,拿回病床给她,“医生让你多喝水。”
陆嘉鱼抱住水杯,朝陈谕露出个甜美的笑容,温温柔柔地说:“谢谢。”
陈谕被陆嘉鱼甜美的笑容晃了一下眼,脑海中莫名想到那天在院子里,她拿着仙女棒跳舞的样子,又继续问了句,“你跳舞挺好的啊,怎么不跳了?”
陆嘉鱼道:“没有时间啊。而且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也没有心情了。”
陈谕这时候也没有多想,以为陆嘉鱼只是因为最近家里发生了太多事,以及快要高考,学业繁重而暂时放弃跳舞。
直到几天后,他在收拾家里垃圾的时候,看到门口的垃圾袋里丢着一双白色的芭蕾舞鞋,和一套舞蹈服。
他不由得愣了下,下意识把鞋子拿起来看了一下,鞋子好好的,甚至干干净净连一点灰尘都没有。
他甚至都怀疑陆嘉鱼是不是丢错了东西,正要起身去问她的时候,无意间注意到垃圾袋里还有个揉成团的什么报名表。
因为纸张被揉成了团,陈谕只能看到报名表几个字。他好奇拿起来展开看了一眼,才发现是艺考的报名表。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最后起身去陆嘉鱼卧室找她。
陆嘉鱼在书桌前做卷子,卧室门没关,陈谕在门口敲了下门,陆嘉鱼头也没回,说:“请进。”
陈谕走过去,把手里拎着的舞鞋放回陆嘉鱼面前。
陆嘉鱼不由得一愣,抬头看向陈谕。
陈谕道:“好好的鞋,扔了做什么。”
又把那张报名表展开,重新放回陆嘉鱼面前,说:“想报名就填表啊,扔了做什么。”
陆嘉鱼直直望住陈谕,也不说话,也不动作。
陈谕看她半天不动,索性拉过凳子坐到旁边,把报名表拿过来,说:“我帮你填好了。”
他说着就真的认真帮陆嘉鱼填起报名表来。
陆嘉鱼盯着陈谕看了好久,最后终于忍不住拉住了陈谕的手,她声音有点不易察觉的哽咽,说:“陈谕,我不报名了。学艺术好贵,我不想学了。”
陈谕抬起头看她,沉默很久,说:“陆嘉鱼,你先问问你自己将来究竟想做什么。喜欢什么就去做,你连试都不试就放弃,将来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