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宏听得侍女的报信,匆匆赶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桃苑之中遍地狼藉,百年桃树被拦腰斩断,花叶落了满地。
空气中浮动的不止馨香,还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
还好端端站在原地的只剩下一个司娆,她把玩着腕上的镯子,一脸神游天外的模样。
被削断了一半的院墙上,挂着条半死不活的黑蛇;司阮阮唇角溢出鲜血,半跪在黑蛇旁,满脸泪痕。
“姐姐,你出手也太重了!他不过是一条灵智初开的小蛇,你有什么不满你冲我来,何至于一上来就是这样狠厉的杀招!”
司宏看了这样的场面还有什么不明白?
当即脸色一沉,沉声道:“司娆,自你失踪,阮阮整日以泪洗面,她如此担心你的安危,你却一回来就对她出手!
“我从小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司阮阮趴在墙边啜泣,唇边挂着一丝血迹,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一见到司宏连忙站起来,她连忙擦去脸上的泪水,小声说:“阿爹,我相信姐姐应该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太讨厌我了,才会一时失控出手的……”
司宏闻言更气。
身为玄音城的护城主,他被尊称为清源剑尊,一生刚正不阿,眼里揉不得沙子。
“你在魔域那些年当真坏了心性,竟对你妹妹也下得去手!”
司娆游离的神思回笼,看着眼前的二人。
司宏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将司阮阮护在身后,他们一个怒不可遏,一个泪眼盈盈,站在一起好似是亲生父女一般。
若是以往看见这一幕,不说难过,心情低落总是有的。
只是如今她看着这一幕,甚至能抽出心思评判一下司阮阮的演技,许久不见她还是老一套啊。
司娆客气而疏离地对着司宏行了一个晚辈礼,唤了一声:“父亲。”
甚至连多余的解释都没心思说。
毕竟他已经认定了司阮阮是弱势的一方,而她就是那个欺压小白花的恶人。
她转身向卧房走去,打算把这一家子和乐的画面关在门外。
但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落在司宏眼中,就成了大不敬。
他没想到小时候也曾手把手带大的女儿如今怎么生了一身反骨。当即怒不可遏地打出一道凌厉的袖底风。
“逆子!你什么态度!”
已经上过一次当,司娆自然不会再毫无防备。
她微微一侧身,那一道凌厉的袖底风便擦肩而过打在门上。
但毕竟是冲她而来,到底是没能完全避过,擦着手臂过去,露出一点浅浅的血痕。
司娆开门的动作顿住,望着手臂上的伤口有片刻的出神。
司娆垂眼,望着手臂上渗出的一丝血迹缓缓道:“父亲也没问我这段时间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有没有遇到危险 ……一上来便是兴师问罪,父亲想让我给出怎样的回应呢?”
“是诚惶诚恐还是涕泗横流?”
司宏也没想真的伤她。
他别过眼,高大的身躯有些僵硬:“你这不是好端端地在这吗。是你自己任性,莫名跳崖也不给家里传信……”
“是我想不开要跳崖,还是被什么东西蛊惑,还是受了奸人胁迫……父亲有查过吗?”
闻言,伏在地上哭泣的司阮阮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攥紧了司宏衣角的下摆。
“父亲一来就是兴师问罪,仿佛认定了是我顽劣不改,伤了你的宝贝女儿。连院里浓重的妖气也能视而不见。”
“是没发现还是……故作不知?”
司娆的声音越来越轻,分明说的是质问的语句,却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地反问自己一般。
雕花的房门在面前合上,那一道纤细得显得有些孱弱的身影在面前消失。
门上一道手风留下的深深痕迹,刺眼得厉害。
司宏面色一怔。
他不是听不出,她口中说着“宝贝女儿”,话里话外都带着浓烈的讽刺。
怎么就这样了呢?
司宏怔然地立在原地。
小时候她轻得仿佛没有重量,他也曾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在怀里,生怕力道重了伤到,力道轻了摔了。
她还是小小的一团时,也会满眼孺慕地唤他爹爹;小手拿不动剑时也会娇气地冲他撒娇……
是什么时候,那一声爹爹,变成了客气而疏离的“父亲”?
司阮阮望着司宏变幻莫测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阿爹,幽幽它不是妖物……它只是受伤了我才收养了它,它不会伤害姐姐的,姐姐或许是反应太过度了……”
司宏的目光还久久地停留在那一扇合上的房门,良久才移开视线。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空气中浮动的妖气,那是有妖物使用了力量才留下的气息。
只是司娆好端端地站在原地,司阮阮却受了伤,他一时失望加上愤怒,才……
司宏攥紧了拳头,头一次生出了类似茫然的情绪。
司宏却望着在墙上生死不知的黑蛇,冷了眉目。
他皱眉说道:“司府不留妖物,你尽快处理好。”
说完司宏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仿佛多待一刻都难以忍受一般。
他脚步匆匆,失了平日的稳重。
看着父亲的背影在眼前消失,司阮阮还怔怔地留在原地。
没料到这一次她都受伤了,父亲还是没有处罚司娆。
良久,她忽地自嘲一笑:“果然还是比不过亲生的吗……”
……
今晚司府张灯结彩,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是为了庆祝司府的小女儿成功筑基,举办的宴会。
宴上司阮阮装扮得像个小公主,但却并没有多少人关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