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卡开门,一股子潮意窜出。
房间不大,铺着木地板。只有正中一张床,一张很窄的长书桌订在墙上,一张简单的椅子,一台电视,布置显得简单而逼仄。
但还算干净,昭棠考虑到价格,决定暂时住在这里。
她将卡拔出,就要下楼去办入住。刚拉上门,忽然想到什么,她又重新刷卡进去。
这一次她没有插房卡,关上房门,将窗帘拉上,从包里取出随身携带的一个小设备。她拨开电源,手指大小的器件立刻发出红色的光,在黑暗的房间里以固定的频率一闪一闪。
昭棠将镜头凑到眼睛前,仔细检查房间。
十分钟后,昭棠回到前台。
她将房卡放到桌面,前台含笑问她:“房间还满意吗?”
昭棠迟疑了几秒,还是开口提醒:“你们检查过这个房间吗?”
前台立刻警惕:“您什么意思?”
昭棠直说了:“里面有针孔摄像头。”
前台脸色顿变,再开口,语气冷漠强势:“这个房间是今天下午才打扫出来的,我们仔细检查过,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您去看了一趟,里面就出现了摄像头。”
昭棠闻言瞪大了眼睛,只觉无比荒唐。
对方言下之意是说摄像头是她弄上去的,而她这番操作是为了以此为要挟,讹诈酒店吗?
太不要脸了!
昭棠被气得不轻,几乎脱口而出:好啊,那我们报警!
一抬眼,看到前台身后的挂钟,她又倏地收了声。
七点了。
她现在还没有吃晚饭,酒店也还没有订下,订到酒店后还要回她那个甲醛超标的出租屋搬行李,明天一早要上班。
她昨晚整夜没睡,今晚再熬不下去。
一肚子冲动就这么被现实狠狠泼了一盆冷水。
昭棠吸进一口气,平心静气地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为了下一位住客的隐私,提醒你们去处理一下。”
说完不再理会前台,抬步离开。
推门的时候,前台忽然喊住她:“女士。”
昭棠没有回头,但还是条件反射地停了下脚步。
身后传来前台歉意的声音:“谢谢您,我们立刻排查处理!”
虽然不知道酒店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是谢她告知了房间里有摄像头,还是谢她没有把事情闹大,但至少他们承诺处理了,也不算无可救药。
而她,自顾不暇,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昭棠走在大街上,天已经黑尽,霓虹灯下,城市比白天更加热闹。但到底气温低了,冷意往骨子里窜。
她抬眼,已经看到了不远处另一家经济酒店的Logo,却站在原地没动。
脸上忽然落下点点凉意,她抬手试了试,又有两滴冰凉落在她的手心。
下雨了。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又在路边站了一会儿,一辆空出租车从她面前经过的时候,她抬手拦下。
算了,今晚先住鹿溪。
后面再说吧。
昭棠打车回现在住的房子,简单收拾了换洗衣服和随身用品,又很快拎着行李箱下楼。
市中心的景区限高,所以鹿溪饭店不是高楼,客房分布在一幢幢的小楼里。整体外观风格和它的名字贴合,古朴雅致,细节又处处透着设计感,据说是出自设计大拿之手。
不过鹿溪饭店贵的原因主要在于它所处的地理位置,作为景区内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这里有着得天独厚的绿化环境,傍山向湖。
人住在里面,早晨推窗,看湖光山色,朝阳初升,周遭鸟鸣啾啾,仿佛私有了这世间所有的美好。
尤其是主楼,处在最高处,拥有最佳的视野。外观上不仅保留着其他独栋的雅致,仿重檐庑殿顶的巧妙设计又让它更多了几分孤冷贵意,据说还不怎么对外开放。
昭棠到的时候,雨已经下得很大了。礼宾撑伞等在门口,车停稳后,立刻上前为她打开车门,护送她走进。
之后再返身替她拿行李。
昭棠走向前台办理入住,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下意识转头,不期然撞入一双桃花眼。
是个长相十分出色的男人,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上下眼睑弧度明显,眼尾微微下垂,有一种柔美朦胧感。
他已经站在电梯里,短暂的对视过后,电梯门缓缓合上。
昭棠还站在原地回忆他刚刚那个眼神。
根据过往二十多年经历,这种超过三秒的注视,要么是觉得她好看,要么就是她的熟人。
是她又忘了吗?
昭棠绞尽脑汁去想那双眼睛,最后只艰难地想起了前面大火的z姓男明星。他就是这种眼睛,大桃花眼,卷卷翘翘的睫毛,看起来温柔多情,被称为望妻眼。
望你你就是妻那种。
不是熟人,那应该就是觉得她好看吧。
昭棠毫无心理负担地走向前台。
—
顶楼套房,孟言溪推开门,一阵酒气扑面窜出。
一百多平方的客厅内,暖黄色的灯开得大亮,中间的茶几上已经堆了好几个空酒瓶。骆珩抱着一瓶酒坐在沙发里,肆无忌惮损着他对面的男人。
“我说越哥,别人都是自主创业失败,回原公司上班。您这是……出城打工失败,回来继续当老板啊?”
路景越在背对他的沙发里,孟言溪没见着人,只听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
“啊,外面的世界太难,我打算在这里赖到退休。”
“……”骆珩不屑地嗤了一声,“扯,你就扯!”
关门的声音传来,骆珩回头,冲孟言溪打了声招呼。
孟言溪走近,见路景越倒在沙发里,折过一条手臂盖住了眼睛,露出的小臂结实有力,看起来不像是喝醉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忽然想起来住这里?”
路景越看都没看他,勉强回了他半句,算是给他面子:“早上。”
“走之前那么破釜沉舟,就差没跟你爹妈断绝亲子关系了。”孟言溪走到他对面坐下,温柔地往他身上插刀,“怎么不到一个月就回来了?”
路景越拿下手臂,慢腾腾坐起来,侧头瞧着孟言溪。
两秒后,他站起身,径自往卧室方向走去:“睡了,不送。”
骆珩喝得迷迷糊糊的,一脸天真问孟言溪:“北方普遍睡很早吗?他怎么去了一趟作息都变了。”
孟言溪若有所思看着路景越的背影,忽然开口:“喂,楼下有个姑娘找你。”
路景越理都不理。
孟言溪慢条斯理继续说:“名字是两个字的,第一个带火,第二个带木。”
路景越推门的手倏地顿住。
下一秒,他转过身来,眯眸看向孟言溪,下颌线绷紧。
“长得有点像……”孟言溪笑得十分无辜,“哎,我忘了她叫什么名字呢。”
路景越立刻往大门走去。
骆珩自己醉得不轻,还关心别人,见路景越走到门口,连忙阻止:“诶越哥,你走错方向了,卧室在你身后!”
路景越拉开门,淡淡反问:“你睡前不检查门窗?”
骆珩摸不着头脑:“检查啊。”
“我不检查。”
“?”
路景越头也不回往外走:“我习惯睡前视察下产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