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栀小口小口地含着糖人,在心里迷茫了片刻,生辰?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问他这个问题,他那个赌棍母亲只把他当做赔钱货看,从未给他过过生日,而被送进苏府抵债后,他只顾着在无边无际的责打中活命,有时连自己是否尚在人间都无法确定,遑论记住生辰这种奢侈而珍贵的东西。
叶栀抿着嘴角,小声道“生辰...已经过完了,就是小姐醒过来的那一天,一月初五。”
——既然不记得来到这世上的日子,索性就把自己重获新生的那一天当做生辰好了。
叶栀囫囵吞下最后一口糖人,仰起脸笑着看向苏荇,澄澈的阳光均匀地洒在他白净的脸颊上,如同初晨的日光照耀一捧皑皑的新雪。
苏荇一怔,低着头摩挲着下巴嘟囔道“这下坏了,连礼物都没送。”
叶栀小心地伸出手揽住她的一只胳膊,一双眼睛弯成狭长的月亮形状,透出一点欢欣的光亮来,叶栀愉快地笑道“小姐能想起这件事,栀儿已经很开心了。”
苏荇拍了拍他的手背,认真道“这可不行,生日可是一个人一生里最重要的纪念日了。”苏荇把随身带的银两拿出来,发愁地数了数,送叶栀什么好呢?吃的喝的太随意,金银珠宝太张扬,苏荇正绞尽脑汁思考呢,叶栀轻轻拽了拽她的衣服,微微踮着脚在她耳边小声道“顾先生写的字很漂亮,他说他炼的是柳体,小姐能送我一份字帖吗?”
叶栀红着脸小声地说完了这一句,他一向惯于付出而非索取,何况索取的对象是他家小姐,这让他感觉有违规矩和本分。
苏荇笑着答应下来,一边领着他往云城中最大的文房四宝铺子走一边和叶栀闲聊“怎么叫上先生了?顾公子让你们叫的?”
叶栀讷讷地点了点头,他也觉得这有违礼法伦常,可顾月之说的又很有道理,叶栀小声复述着顾月之的话“先生说,师者,传道受业解惑者,只要是教授学问的,都是老师,只要是老师,不论女男,都可以叫先生...小姐如果不喜欢,我就不叫了。”
叶栀忖度着苏荇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加上了最后一句,苏荇失笑,安抚地拍了拍他脑袋,感慨道“不愧是当年的苏湖才子...顾公子的学问比起李先生来也不遑多让,你得仔细跟着他学习才行。”
叶栀小声应下,拾级而上,跟着苏荇进了文墨铺子,这家致砚斋是云城的老字号,立足云城近百年,门口的牌匾还是当时苏家先祖新官上任时亲手题的,苏荇抬眼一看,银钩铁画的三个大字,比自己那手烂字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苏荇在心里苦笑,祖宗啊,您要是在天有灵,就帮我把书法的技能数点满吧,我实在练不出来啊。
苏荇再狭小的铺子里挑挑拣拣,店里的小伙计只以为她是来消磨时间的,一动不动地坐在柜台里嗑瓜子,叶栀捧着一沓笔墨纸砚跑过来兴致勃勃地问“小姐,您看这些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