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春梅,十九岁。
为人高傲自负,说得难听点,就叫作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几年下来,始终都在西门庆府上做丫鬟。
在西门庆,吴月娘,孙雪娥,李娇儿几人面前,尚且都还有点脾气呢,经不住说,挨不得骂,更是吃不得打。
在来保、来旺、宋慧莲等小厮丫鬟面前,更是孤傲犹如一朵寒梅。
春梅她和潘金莲同月出生,但不同日,一个初三,一个初八。
眼下春梅她甫一看到放在桌上那已凉透了的饭菜,随手拿起一对筷子,便狼吞虎咽起来。
孙雪娥甚至都来不及命下人热饭菜。
她揪着半块炊饼,揪成一块块,悉数洒进盘子里面。
蘸着菜汁,大口大口地咀嚼着。
孙雪娥为她倒了一杯热茶,眼见她从汴梁城一路仓皇出逃,受得这等罪。
一抹愧疚感,立时便在她心中升腾起来。
于心不忍地说道:“春梅啊,此番当真让你受苦了。我这个……我……”
说着说着,她竟是说不下去了。
连忙掏出手帕来,擦拭眼角的泪水。
庞春梅翘着二郎腿笑道:“三娘,不碍事的。春梅从小孤苦伶仃,还是老爷将我从外面买回来,给我住,给我吃穿。”
“说来,春梅便是为老爷粉身碎骨,那也实属应该。”
庞春梅一走就是数月,在汴梁城中的时候就百般惦记着家里面。
于是便让孙雪娥将家里面发生的事情讲了一番。
孙雪娥讲西门庆这段时日以来,又攀上了一根高枝儿,在清河县当中更是一马平川。
讲住在隔壁的花子虚与西门庆兄弟情深,时不时地便派人来送礼物,每一件礼物都贵重得很。
讲花子虚的夫人李瓶儿,每逢西门庆家中有娘子过生日,便都会亲自前来祝贺。
等等等等。
但讲到应伯爵的时候,孙雪娥便说起应伯爵近几个月以来,愈发地放肆了!
在西门庆府上,他应伯爵本就只是一个帮闲,不洁身自好多加收敛倒也罢了。
反而还越来越贪!越来越是没有规矩!
他应花子是西门庆的结拜弟兄不假,可西门庆带他着实不薄。
他可倒好,整日就只是天经地义一般地接纳着西门庆给予他的恩惠。
从不感恩戴德,家里面没有事情的时候,他整日阴魂不散,这间房内出,那间房内进。
但凡是出了点事情,他人便跑得没影儿了!
孙雪娥对庞春梅详情并茂地讲述着,站在门口的应伯爵听了个清清楚楚。
眼见庞春梅越听越气,玉手狠狠拍在桌子上面,厉声喝骂道:“没廉耻的贼囚根子,当真小人!哼,小人一个!”
应伯爵简直都想要掐死自己,心下想道:兄弟,我认了,穿越到你的身上,我是倒了八百辈子血霉啊!
庞春梅猛地转过身来,看见应伯爵已然坐在自己身旁。
见应伯爵满脸堆笑地给自己捏肩捶背,大献殷勤。
庞春梅的脸顿时便冷了下来,用筷子将啃剩下来的一块排骨,一把掷在地上。
用力一指,说道:“好狗儿,快快捡起来啃了!”
应伯爵的脸都绿了,尴尬地说道:“这不好吧?万一再吃出个什么传染病之类的,那咱可就……”
庞春梅气极了,一把死死抓住应伯爵的衣领,厉声说道。
“贼短命的狗东西!长年累月下来,整日就只是说着俏皮话哄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