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说。”
云谏好似并没那么在意,不咸不淡地轻觑纪鸢一眼。
纪鸢:“小师叔前几日来我这儿领了一份委托,想来也是仙尊授意让他去历练一番,我便安排了他去丹心镇,那里只有一只尚未化形,还在练气期的兔妖,以小师叔筑基圆满的修为,定然可以轻易降服,可是……”
说到这儿,她声音有些颤抖,眼眶泛红,像是笃定了将夜会出事一样。
“我这两日整理档案时,才发现丹心镇的委托并未发出,还在卷轴中,真正被派发出去的委托是……彤岫村!”
分明按照封皮的颜色深浅划分归类的委托卷轴,为何她当时没看清?
还是她过于自信自己能胜任这份职责,疏忽大意了。
纪鸢双目氤氲了些雾气,一思及将夜因她的疏忽会遇到什么凶险难测的事,她眼眶打转的泪珠就蓦地淌下。
女子哽咽着,尽量保持冷静地说:“彤岫村的任务太凶险了,那里出现了一只化神期的妖兽,小师叔是万万不可能敌得过的。”
云谏理解不了纪鸢的伤心和担忧。
他桃眸移开,声音冷淡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纪鸢一愣,又慌忙补了句:“仙尊还是赶紧去救小师叔吧!”
“下去。”
薄情冷性的神隐峰仙尊好似多一个字都懒得说,只阖上桃眸,颀长的手指轻撑着额角,不发一言。
纪鸢不明白,还要再说什么就被步凌尘制止,让她先行离开。
步凌尘道:“激他下山是你有意为之,你不就是想让他离开云缈山的范围,好给机会让他同背后之人碰头吗?我不知为何委派会出现问题,但是,他要是死了,你的计划岂不是泡汤了?”
云谏微勾唇角,看不出笑意,“他要是死在外面,倒也省得我动手了。”
趁着如今契约刚入神魂,还未扎根,让他死了也不错,自己不过是受契约影响,半死不活地躺个百年也就无碍了。
但他却在思考另一件事。
云谏望着自己的指尖,随意地注入一丝灵力,指腹上便浮现出柔和的白光,那些白光凝聚成白雾,在指尖上凝出一支半透明的翎羽。
翎羽的一端缠绕在食指上,而另一段浮现出的浅蓝色灵力明显不属于他自己。
那张万年无波的脸上似浮现一抹笑意,连带着桃花眸也柔和起来。
他说:“他成功将我的翎羽带出了云缈山。”
此刻,尽管已有心理准备,还是免不了惊讶震愕的步凌尘瞪大了眼睛,压住起初的情绪,又忍不住替云谏高兴。
云谏的真身被压制在云缈山千年,千年来他从未踏足人间。
现如今他的翎羽既然被带出云缈山,那也就意味着他的分"身可以借助翎羽涉足尘世。
虽然没有完全重获自由,却也是个意外之喜!
“那真是恭喜你了!”
祝福诚挚,又有些不解:“我倒是小看这小子了,他既能泅渡弱水还不被腐蚀干净,又能将你的翎羽带离云缈山,他到底是对家派来的卧底,还是来助你的?”
云谏默了会儿,语气依旧是波澜不惊:“就我这命格,谁会来助我?”
又看向步凌尘,似乎是笃定,又像是疑惑:“这千年光阴中,你见到了吗?”
“……”
气氛僵硬,凝固地如有实质。
云谏:“……我下山一趟。”
“去救那傻小子?”
“……去试试翎羽好不好用。”
“你一开始送他尾翎就是为了这个?”
云谏却沉默了。
或许是吧……
又或许只是因为将夜那句“我要是能救你,你送我一支尾翎当作谢礼吧。”
这样一个人,要是死了,似乎对他没什么影响,也没什么改变。
但此刻,云谏觉得,将人救回来,放在身边当着玩意儿养着解闷也不错,更何况他还算有用。
他似是给自己找好了一个非常合理的借口,神念微动,转眼就消失在水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