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刀掀起的劲风将晏舒额前的发丝吹得狂乱飘舞，青年单手持剑，一双清冷的眸子却亮得惊人。

“嗡——”

晏舒动了。

长剑的嗡鸣带动了天地间飘荡的灵力，空气中像在平静的湖面丢下了一颗巨石，荡起了肉眼可见的波纹，凌冽的剑意直冲云霄，让在场的魔修心中皆是一凛，恍惚间仿佛看到一柄锋锐的剑指着自己咽喉！

而直面晏舒剑意的姬蕴之，更是在刹那间汗毛倒竖，冷汗在一瞬间布满了他的后背。

退！！

求生的本能让他硬生生调转了手中的陌刀，原本大开大合的气势骤然一泄，疯狂朝另一边窜去！

“轰——！”

锋锐无匹的剑意擦着他的脸颊掠过，在姬蕴之侧脸留下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而后威势不减，直接冲破了血魂旗布下的结界，一路斩向远方，将远处的一座山峰直接从峰顶削掉了一半！

天地一震，地动山摇，山峰倾斜着倒下，发出隆隆巨响。

姬蕴之用手摸着脸上巨大的伤口，心中除了震撼，还有恐惧。

被血魂旗压制之下，还能有这样的威能，这要是他的全盛时期……

恐怕只要随手一剑，就能让自己当场身死道消。

姬蕴之身体微微颤抖，他心有不甘地握紧了手中的刀，想要再次上前，却被一旁的姬无双拦住了。

“蕴之。”

姬无双叫住了他，目光落在晏舒身上，“回来吧，你不是他的对手。”

“蓬莱宗出了你这么个剑修，的确是幸运。”

姬无双叹了口气，语气中带了几分惋惜：“可惜，你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他似乎不想再浪费时间了，直接上前，身边氤氲的魔气顿时暴涨数倍！

同一时间，数十面血魂旗发出灼人的血光，虚空中的擂鼓声愈发剧烈，由无数神魂凝练的血魂如泰山压顶般朝晏舒碾了过去！

“嘎吱……”

晏舒身体一僵，表情难看了几分。

他想要抬起手中的剑，但四肢却怎么也抬不起来，灭顶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让他的骨骼也开始嘎吱作响。

他的眼前被一片血色覆盖，清冷的眸子也爬上了血丝，身体像是被架在烈焰上烘烤，剧烈的痛楚爬上了他的每一寸神经。

“唔……”

晏舒牙关紧咬，却还是从牙缝中泄出了一声短促的音节。

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般痛恨自己。

痛苦像被毒药包裹的蜜糖，麻痹着他的神经，带来数不尽的看不见的伤痕同时，又带上了一丝微妙的感觉，这让他的身体开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姬……无双！”

晏舒的眸子盛满了恨意，一字一句地道。

他的恨意，更多是对自己的愤怒。

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将自己每一寸神经都挖出来，他宁愿遭受永无止境的真正的痛苦，也不愿意在魔修面前展现这样屈辱的一幕。

“哦？”

晏舒的反应被姬无双看在眼中，他眉毛一挑，目光灼灼地看向晏舒，从他紧闭的双眼和颤抖的身躯中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晏舒……哈哈哈哈哈哈！”

姬无双突然捧腹大笑，好像欣赏到了一出好戏，指着晏舒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姬无双狰狞的脸上带着几分快意：“看来当年苍宏深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不是给你留下了一点礼物吗？”

“所谓的正道之光，蓬莱宗的下一任宗主。”姬无双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居然是这副模样，痛快，痛快啊！”

听到苍宏深这三个字，晏舒的手指动了动，指甲深深嵌进了皮肉里，鲜血流了满手。

他闭上眼，想要克制自己不去想，但思绪却不由分说得回到了数百年前。

幽暗的密室，纵横的锁链，从石壁上低落的水滴，他甚至还能回忆起当时鼻尖闻到的铁锈味。

幼小的晏舒将身体蜷缩成一团，他的身上布满了血淋淋的鞭痕与伤口，目光没有焦距，像是在凝视着什么，又像是什么也看不见。

苍宏深的身躯比当时的晏舒高大的多，他站在晏舒的面前，阴影将幼年晏舒全然笼罩，他的手中是残忍的刑具，也是对于一个孩子而言难以承受的灭顶之灾。

幽暗狭窄的密室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铁链抖动时发出的哗啦啦的声响与长满倒刺的鞭子刮过血肉的声音交错在一起。

“滴答。”

“滴答。”

潮湿的石壁上逐渐凝聚水珠，然后缓缓低落，像钟摆一样的声音敲荡在灵魂深处，幼年的晏舒倚靠在角落，他的身躯残破不堪，目光落在窗口投下的唯一一束阳光上，像一片即将碎裂的玻璃。

如果无法逃脱这人间炼狱，那便说服自己身在天堂。

“什么剑道天才，什么正道之光。”

姬无双张狂而充满嘲讽意味的声音在晏舒耳边响起：“现在看来，不过是个……”

他话语未完，剩下的话直接卡在了喉咙里。

眼前一袭白底黑纹袍的晏舒猛然睁开双眼，他的眸子不复先前的清冽与平淡，而是血红一片，浓郁的戾气比头顶的血魂旗更加骇人。

他周身遍布冲天的剑意一滞，下一刻，凌冽的剑意变得狂暴，可怕的杀意开始席卷这片空间的每一寸。

“不好！”

一旁的魔修大惊失色。

“他……他入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