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听此,两手往衣衫上擦了擦,垂首接过信和玉佩。
玉佩通透无暇,光华流动,他与太子交好,亦是太子心腹,一眼便认出来,这是太子殿下随身佩戴的玉佩。
苏和浓眉皱起,急忙看信,半晌后,脸上神情显然凝重了几分。
“信上写了什么?皇兄现在处境如何了?”萧凝玉问,她并未看这封信,怕无意中会泄露消息,是以,她一直不知这信上写了什么。
苏和看完信,将信投于火盆,刚想回答,却在见到这位公主殿下纯真急切的眼睛时,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道——
“圣上被刺一事牵涉甚广,尚书令宋明戈和御史中丞赵荀都是太子殿下的人,如今,赵荀已被逼供,言太子殿下是幕后主使,圣上向来忌惮太子声望和势力,怕是借此次削太子的权。”
苏和知道太子与公主兄妹情深,太子也不愿让公主殿下担心,牵扯其中,便将眼下这实情说了一半。
皇上生性多疑,在借太子压制了朝中士族的权力后,却越发忌惮起太子的势力,早就生了打压的念头,朝中皆知,此次刺杀一事真正的幕后之人是谁已不重要,皇上定会借此次刺杀一事削太子的权,抑或废黜太子,甚至……处死太子也不无可能。
眼下他收到到了太子的亲笔书信和玉佩,须赶在皇上有所处置与谢衍逼宫之前,按太子殿下的指示调集兵马,并以玉佩传信南国,借南国之力。
他是太子的心腹将领,皇帝昏庸残暴,昏聩无能,他们皆以太子马首是瞻,早就对皇帝囚禁太子不满,这次接到太子书信未有片刻犹豫。
只是……这事他知,不该将这公主殿下牵扯进去,这亦是太子殿下不愿看到的。
“那哥哥他岂不是有危险……”萧凝玉听着,弯弯的柳眉皱起,葱白手指被攥得发红,“我能做些什么?”
“公主殿下不必忧心。”苏和微微弯腰,忙安抚道,“属下和其他大人会照太子殿下的安排行事,太子殿下不会有事的。”
听到这话,萧凝玉终于松开了被死死掐着的手指,美眸无焦距地盯着某一处,喃喃自语:“皇兄,皇兄一定不能有事。”
*
在萧凝玉偷偷送信的时候,谢衍去了皇宫,亲手递上了皇帝所期望的犯人供词。
“尚书令宋明戈畏罪自杀,御史中丞赵荀已经招供,指认太子为幕后主使,刺杀一案已结,此为卷宗。”
御书房里,皇帝对呈上的卷宗视若无睹,只顾抱着怀里的美人亲热,不时夸赞谢衍办案有功。
“谢爱卿果然没令朕失望,短短时间内便已查明真相。”皇帝面色萎靡,眼里却满是重欲之色,一边道一边对怀里的妃子肆意侮辱,妃子的媚笑声在整个御书房里飘荡。
谢衍则面无表情。
“既然已经结案,传朕口令,即日起废黜太子储君地位,收押大牢。”皇帝忽地正色,指叩桌面,怀里妃子被吓了一跳,连忙跪在地上。
御书房里立在一旁的太监慌忙跪下领旨:“奴才领命。”
谢衍薄唇微动,笑笑。
“太子狼子野心,意图不轨,当削去兵权,如今北面晋国虎视眈眈,不时来犯,还望谢爱卿多多费心,出征抵御外敌才是。”皇帝如此道。
郢国能抵御外敌进犯的将领便只有太子与谢衍,皇帝欲除太子,眼下四面楚歌,能倚仗的便只有谢衍。
即便他亦忌惮谢衍权势。
谢衍听后低头讥讽一笑,他双瞳冷如刀刃,面上却不见任何异样:“臣自当竭尽全力,忠心为国。”
不多时,日暮西斜,谢衍离了皇宫。
他本欲去廷尉,亲自监察太子被押一事,可马车行至廷尉门口,他蓦地抬头望向天际,青色一片,暮夜交接,那位小公主殿下不知为何便在他眼前浮现。
莲藕般手臂勾他脖子,柔软饱满的唇贴着他唇角,她娇笑妩媚,天真无邪,不知好歹地诱他。
令他……想弄碎,又想藏起来关着。
他淡淡呼了口气。
天黑了,小公主怕黑。
她回了么。
是否听话。
谢衍放下车帘,眼尾印着淡淡绯红,如此想。
片刻,他眼里的晦暗和脆弱一闪而过,漫天的风雪冰霜又倾数覆盖。
“江贵,回府。”他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