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王升放下酒杯,也极认真地关注起场中的局势来。
郭素与踏风一人一马配合默契,队伍中的几人也受他带动,不再消极参与,虽没有提供太多助力,也幸而不曾拖他后腿。反倒是张增,因被郭素接连击成几球打乱了阵脚,急于求胜,还与同队撞了马,害得马上的小郎君失手坠落,险些受伤。
才半个多时辰,场中就响起了宣示一局终的锣声。
棚中等候的下人已经端着金盘为赢者收彩头了,只是走到窦瑜面前时,窦瑜却表情微凝,认真思考了起来。
送什么好呢?她被难住了。
旁边的沈嘉往盘中搁了一枚玉环。这时下人轻声催促窦瑜:“郡主殿下?”
窦瑜还在犹豫。
耽搁了一会儿,郭素已经骑着马自场上回来了。他在棚前下马,迈步走了进来。
张增原本又犯了老毛病,第一反应便想遁走,可碍于郭素之前撂下的那番话,还是硬着头皮跟着回来了,进来时面挂寒霜,随从的呼吸都放轻了,生怕被他迁怒。
窦瑜脑中灵光一现,朝下人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最终也没往托盘中放任何东西。
然后,下人托着金盘靠近郑世芳,低声问他:
“郑大人可有彩头?”
一切如郑世芳所料,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奚落张增了,朗声笑道:“自然是有的。”
说着就褪下了自己手上的白玉扳指,以炫耀的语气道:“这扳指——”
他话还未讲完,托着金盘的下人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忽然泛起狠厉之色,陡然暴起,自盘底抽出匕首朝他径直刺去。
雪亮的刀光闪得近处的闫老大人微眯起眼,不自觉后仰,待露出诧异之色,犹在怔忡之时,刺客的匕首已经送至郑世芳颈前了。
郑世芳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手脚发软,仿若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一时竟不知该往何处躲闪。
电光火石之间,提早一步发现下人有异动的郭素已经抬脚踹翻一旁小几。飞起的木几干扰了刺客一瞬,随即他欺身上前,将郑世芳用力向后一拉,使他险险避开锋利的刀刃,没有血溅当场。
郑世芳的扳指自他手上坠落到地面,骨碌碌滚出很远。他摔坐在地上,呆滞地抬手摸向自己皮肤完好的脖子,冷汗涔涔。
郭素身手极佳。郑世芳手犹在被保住的脖子间摩挲时,他已经按下了刺客,以膝压着对方的脖子,将人狠狠按在地面,倒折起这人的双臂扣在背上。刺客被他大力一掼,脸面重触地砖撞得鼻腔瞬间流血,一口气喘不上来,险些昏死过去。
郑世芳瘫坐在地上,两腿向前伸,冷汗滚落,颤声说:“建萍又救我一命——”
惊险的刺杀令众人乱作一团,见刺客被制服了,惊魂未定,渐渐围拢了过来。
只是悬着的心还未落下,不知是谁最先惊叫了一声,循声抬头看,只见支撑高棚的梁木竟不稳,眼见着这处地方便要倾倒。
窦瑜紧紧拉住了沈嘉的手。
“阿瑜!”
“阿瑜!”
她见两道身影向自己靠近。
几步之外的善兰琼第一反应却不是逃命,而是望向了她一直留意着的胡王升,失声喊道:“攀——”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胡王升正奋不顾身地朝窦瑜的方向扑了过去。
而窦云急于逃命,不慎将处于失神状态的善兰琼绊倒。她自己也站立不稳,下巴猛然撞在木几上,磕得牙齿发木,眼冒金星,求胜的本能让她来不及哭喊,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也顾不上身后被她绊倒的人,随身旁同样慌张的人一起逃出了棚子。
高棚随之轰然倒塌,将善兰琼压在了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