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她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小心,穆云凌忸怩道:“我也没说是气你。”
“我当时就是心里憋得慌。”穆云凌哀嚎一声:“你不知道穆盈盈那个死丫头多阴损,那天早上她就是故意守在那里堵我的路,她就是想整我的。”
“她抓也就抓了,还恶人先告状!二婶一来两母女干脆一唱一合,我、我说不过她们,我给急的……”穆云凌气势渐蔫,偷眼看她:“你知道我一急嘴巴就坏,那天、我不是故意说你的。”
穆清清眉宇微舒:“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跟五妹妹吵起来的。”
穆云凌瘪嘴:“她们就是看你跟嫂嫂太好说话了,才敢这么欺负人,要是娘亲在……”
穆清清容色渐淡:“你不在的这几天家里发生很多事。如今你回来了,我也不想跟你瞒着,只盼你能懂事些,莫再给父兄添惹麻烦。”
穆云凌一愣。
这段时间他不在家,确实错过很多事。穆清清没打算与他细说自己与裴成绎的事,只把父母的矛盾与他说了。
这几日父亲夜宿书房,不肯和离的母亲以泪洗脸,她之所以急着把穆云凌找回来,也是觉得最疼宠的幼子若能陪伴左右,兴许能够开解母亲。
杨氏回来的时候,穆云凌已经去了母亲的院子找她。穆清清见她面露愁容,不禁问:“嫂嫂,怎么了?”
杨氏叹息:“二叔婶可能听说父亲要与母亲和离的事,方才拦着我一直问话……我听她叨念着要找老太君讨中馈之权,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穆清清颦眉,担心的事终究还是要来了。
倘若父亲执意和离,长房没了当家主母,势必失去主理侯府的话事权。届时要么老太君自己收回中馈权,要么就是把中馈权交给二房主理。
如此一来,对长房这边影响肯定是最大的。
穆清清问:“大哥可有什么打算?”
杨氏迟疑:“听夫君说近来手中要务极为忙碌,每日总是早出晚归。他、他只以为父亲母亲闹脾气,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穆清清错愕:“大哥还不知道这件事?”
杨氏低声嗫嚅:“其实若不是二叔婶来问我,我也只道是母亲在闹脾气。听夫君说母亲性子要强,不过每次到最后父亲都会让着她……哪里想到会这样……”
穆清清恍然,难怪最近都不曾见到大哥。
大哥作为长子,又是承爵的侯世子,父亲自小带在身边教养,比之她和穆云凌要亲近些,也更愿意听他几句。穆清清原以为大哥会想办法劝父亲,却没想到他竟还不知道这件事。
“晚些大哥回府以后你派人到泠然居支会一声,我来跟他说。”穆清清又安慰杨氏几句,“别担心,事情没到我们想的那么严峻,我跟大哥会想办法的。”
杨氏哀声叹气地点头。
当初叶氏生怕讨了个恶媳妇与自己作对,才会挑中性子绵软的杨氏女。如今长房出了事,却无一人能撑得起来。
穆清清心中也不好过。
临离开前,杨氏想到一件事:“对了,白天长公主府来人说你差人归还的那卷书错了,她又给你送了回来,我见你不在,让下人送去泠然居了。”
穆清清心中疑惑:“错了?”
当日她原本打算亲自前往长公主府归还书卷,可临行前出了事,直到从千秋苑回来,穆清清实在无暇去想其他琐事,这才差使仆从去还书。
可她亲手把书交了出去,总不会是仆从半途出的差错。
穆清清带着疑虑回到泠然居,临窗的案面摆放着从长公主府退回来的书。
这年头已经很少有贯轴舒卷的书籍,但长公主癖好独特,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横卷,以象牙作轴,栗笺为书,真丝束线,做工格外精致。
自觉已经没有拜读的必要之后,穆清清并未展开翻阅。但此时,她却察觉出一丝异样之处。
即便记性再好,可她清楚记得第一次在蕙兰学府的阳石台阶上拾得此书之时,她是不识得这几个字的。
而现在,轴面的字清晰显现出来的时候,穆清清下意识读懂了那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