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棂拿手堵耳朵。
玉同四年,十二月。
距云汉远赴边关出征已有一年之久。
他们如今距离桓国都城不过三座城池,任凭韩成重如何抵抗,抑或是投降,云汉始终一意孤行一路北上,直取都城。
从飘雪时节到春暖花开,再从叠翠流金回到银装素裹。
云汉在军营中的地位已然无可撼动,加上他屡战屡胜,将士们几乎视他如战神,言听计从。
这天傍晚,云汉同手下将士共进晚饭。
他平易近人的态度同样是造就他如今威望的因素之一
副将笑呵呵道:“将军,你听说了吗?陛下立太子了!”
云汉一愣:“哪个陛下?”
副将道:“还能有哪个陛下,自然是我们大雍的陛下啊。真是不容易,陛下登基已有四载,如今终于有皇子出世了,真是普天同庆。”
云汉还是不敢相信:“太子……陛下怎么会有太子了呢?!”
副将诧异地看着他:“将军,你是金吾卫出身,应当知道后宫佳丽三千,陛下身边少不了美人,能替陛下诞下一儿半女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云汉脸色顿时煞白。
“将军,将军?你怎么了?”
“……无碍。”云汉身子晃了晃,“我只是……有些累了,你们慢慢吃,我去休息一会儿。”
副将和其他将士面面相觑。
玉同五年,三月。
宋棂正在房中逗弄小太子,便收到了边关送来的捷报。
——云汉直取桓国都城,逼迫韩成重退位,并命其写下降书,称自愿交出半数的国土,降为附属国藩王,从此以雍国马首是瞻。桓国领土原本就只有雍国的二分之一,如今再分割一半,余下的部分恐怕再也兴不起风浪。
不仅从时间上比原著短了整整一半,云汉还放过了韩成重一条命。
但宋棂并不在意这些,原本剧情就已经面目全非了,也不差这一点半点的。
他最在意的是,云汉不日便要回到京城了。
一年多没见,分别后倒不觉如何孤独,反而是即将重逢让他心跳加速,寝食难安,恨不得那天立刻到来。
三月十二,云汉兵临城下。
谁都没有料到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大元帅会造反,而且他的部下、原本雍国的将士,竟也会追随他一同造反。
黎相身先士卒,率京中禁卫军驻守城门。
宋棂躺在贵妃榻上,有一颗没一颗地吃着进贡的荔枝。
“陛下,云汉已经开始攻城了,您还是随奴婢一同前去避难吧。”高统罕见地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宋棂却面不改色,不急不缓:“避难,能去哪里避难?”
高统劝道:“为今之计是先离开京城,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是啊陛下!”宋桥也一脸痛色,“想不到那云汉竟是如此忘恩负义之徒,陛下当年待他极好,又封他为大元帅,他竟敢逆谋造反!”
宋棂随手将荔枝核丢在地上:“不用,若要避难,你们自行前去,孤不走。”
宋桥痛心道:“陛下!事到如今,您还奢望他能良心发现吗!”
“对了。”宋棂道,“宋桥,小太子你带走吧,孤恐怕要食言了,以后他还是你的儿子。”
“陛下……”
“孤意已决,毋需多劝。”
宋桥咬牙:“好,太子暂且由臣照顾,不过臣不会独自落跑,臣会留在京中与陛下一同面对!”
宋棂扯了扯嘴角,挥手让他们退下。
攻城三日,黎相带兵负隅顽抗,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们能撑这么久,连黎相自己也没想到。据他所知,当初云汉攻入雍国都城如入无人之境,如今却被他们拦在城门外,不像是禁卫军实力强大,反倒像是云汉没有使出全力。
黎相深思之下,连夜写了一封谈判书,只可惜还未来得及送出,城门便从内被打开了。
云汉及其大军倾巢而入。
有内鬼!
黎相大骇,连忙指挥禁卫军抵抗,却如蚍蜉撼树,顷刻溃败。
“陛下,云汉入城了!”
高统尖锐的嗓子刺得宋棂直揉耳朵:“别吵。”
“陛下!”
宋棂笑了下,却无比苦涩:“说了不要吵,高统,孤之前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高统一窒:“准备好了。”
宋棂点点头:“将它们送到金銮殿上,你便去逃命吧。”
高统欲言又止,挣扎片刻,还是喟叹一声,甩着拂尘退下了。
金銮殿上只剩下宋棂一人,他毫无形象地瘫坐在龙椅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原来,之前的忠诚都是屁话,云汉到底还是不甘屈居人下,造反了。
也好,反正这个皇帝,他早就不想做了。
大军拂晓入城,不到辰时便攻占了整座皇宫。
将士开路,云汉身着银灰铠甲,器宇轩昂地走进了金銮殿。
宋棂端坐上首,淡笑着俯视来人。
云汉神色冷厉,一抬手,两边的士兵便纷纷退出,而他则步步紧逼,一路走上龙台,来到了小皇帝面前,自然也注意到龙案上摆放的一系列器具,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是白绫,后宫中常用来赐死冷宫妃嫔的。”
“这是鸠酒,一杯下肚,肠穿肚烂。”
“这是匕首,见血封喉。”
“这是……”
“你想做什么?”云汉打断他的话。
宋棂微微一笑:“你不是想做皇帝吗?只有前一任皇帝死了,你才能名正言顺地登基不是吗?快选一样吧,不要浪费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