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襄起身向正在发愣的宝玉打了个躬身,抬眼去看宝玉的反应。
顺王一方如今虽与王家连成一脉,可毕竟曾有龃龉,又君臣有别,更怕顺王疑心己方有狡兔三窟,提前筹谋着临阵脱逃。是以王子滕和贾珠商议之下,便不欲节外生枝,于是并未告知顺王宝玉一行之事。
“刘师爷,此前我等在番人村落脚时,冷大掌柜亦嘱咐过的,叫我们行动需防着被顺王爷的人撞破,我们亦都体贴大哥于舅舅的难处。那这如今可如何是好?唉,若我大哥和舅舅在,必不会如我这般束手无策。”
宝玉说着话,神色间便有些颓败。
刘襄笑了笑,宽慰道:“二爷不必着急,如今邬家搅了进来,只怕王爷早晚会知道,咱们只等着他来过问便是了。大不了只说你们一行不过是亲戚家孩子们的小事,哪里敢去烦王爷。”
宝玉皱了眉头道:“也只得如此了。唉,纵是王爷知道了,过问了,又如何?我二姐姐她们不过是几个弱女子,王爷难道会为她们发兵讨伐邬家?啊呀,不好,若王爷真借机发兵了,那我二姐姐她们危矣!”
刘襄见宝玉白了脸,忙劝道:“二爷急糊涂了。王爷怎会因此和邬家撕破脸,如今海上仍有外敌未退,正是用兵之时。二爷,您就听我的,静等着便是了。我敢说,不出三五日,不止王爷会过问,说不得,那邬家还会遣人将几位小姐好端端送回来。”
“好端端送回来?刘师爷,你莫不是在哄我吧?”
宝玉从床上一个起身就赤脚站在了地上,又激动地几步蹿到刘襄跟前,紧紧盯着刘襄被花白胡子盖了两边的嘴巴,就盼着他再说出一些好消息来。
刘襄笑眯眯地搀了宝玉重新坐下,慢慢将此间的境况给宝玉细讲了一遍,倒是和妙玉及探春此前的分析相差不大。
只是妙玉和探春不懂战局国事,不如刘襄看得更透彻,更笃定。
“太后远在京都,可以不顾此处外敌来犯,一心先杀顺王,排除异己。可那邬家却是一面挪不动的盾牌,被太后竖在这里外御强敌,内挡政敌,邬家哪里敢真个腹背受敌?若此时和咱们王家军撕破了脸,他这面盾,就不怕前后被捅个对穿?”
见刘襄如此说,宝玉奇道:“那他们还捉拿我们姊妹作甚?这不是挑衅吗?”
“原本,邬家必是只要拿下你一人,好私下与珠大爷商谈,如若能令珠大爷倒向他们更好。你不知,珠大爷精通几国语言,在番邦诸国皆结交甚广,我们如今能和列强联军胶着对抗,珠大爷功不可没。邬家若能得了他的襄助,哪怕是些许利益交换,便也会如虎添翼。”
刘襄不敢多说贾珠担负着涉外买卖军火等重任的军机秘要,只浅显解释了一番后,宝玉恍然大悟,心内道:怪不得鸳鸯姐姐要我先自保,原来关窍在此。
“幸亏我得救了,不然大哥哥还不知要如何为难。”
宝玉长吁了一口气,又道:“邬家虽失了我,却抓了二姐姐她们,难道不会拿她们要胁大哥哥?”
刘襄又给宝玉讲了一番道理,在他看来,几位小姐自不比宝玉是贾珠嫡亲的弟弟,便是三春等人中最亲的探春,也和贾珠是隔母的,所以,邬家手中筹码显然太轻了。只是他和邬家到底不懂贾珠和宝玉,料不到二人会为姊妹做到何种程度。
也幸亏邬家也和刘襄一般,只以常理世俗推论,这才让三春有了活路。
“邬家大约这几日便会使人先送信来给珠大爷,他们不知珠大爷暗随公爷去找皇上踪迹了,而顺王爷必不欲邬家得知此事,你说,顺王爷会不会主动替咱们与邬家周旋,并尽量满足邬家,早些换府上小姐们安全归来?”
刘襄给宝玉端了杯茶,边说边笑眯眯地看着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