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权宣旨完毕,便笑着道:“诸位请吧。”
屋外官兵便提刀上前,给邢王二位夫人戴上了枷锁,拉着往外走去。
院里站着的贾环觑着眼儿瞧见了一旁跪着垂泪的王熙凤,出声道:“还有她!她也知道我珠大哥的事,还有,她办下的坏事更多,手里人命官司都有,公公千万莫漏下她去!”
王熙凤闻言抬头怒视着贾环,冷声骂道:“吃里扒外的畜生!”
贾环与她目光相接,先是习惯性缩了脖子,但随即又梗了脖颈叫道:“呸!你还当你是琏二奶奶呢!你这个毒妇!小爷我再不怕你。”
戴权笑着挥了挥手,官兵便上前来,将王熙凤也押了起来。
“不,我是国公夫人,你们怎么敢?你们!”
邢夫人先前被吓呆了,她没想到会降罪到自己头上,呆呆被押解着往外走去,此时却回过神来,便强自挣扎起来。
戴权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便有兵卒过去拿破布堵住了邢夫人的嘴,将她按得低头弯腰说不出话来。
鸳鸯在一旁看着,想起邢夫人方才还骄横骂自己要被人绑了去卖,不由得心中五味杂陈。不过她见众人性命无忧,也只得听贾母的话,不愿强出头将事情弄到不可收拾。
平儿见王熙凤被押下,便心里油煎一般,待要追过去,但又想着若自己也被关了进去,那谁在外间替王熙凤和贾琏奔走转圜?
“小红也不知靠不靠得住。二奶奶,你等着平儿。总之,咱们生死在一处!”
平儿抬头对着王熙凤的背影喊着,王熙凤无法转身,只来得及重重点了点头,便被官兵拖着带了下去。
“好丫头!只是,你还是现顾着自身吧。”
戴权在一旁笑了笑,便让在一旁,任由一队官兵上前来,将此间的丫头婆子都拿一根粗麻绳绑成一串,暂时带到了一旁的下人房看管了起来。
“你过来。帮着对对人头花名册。”
贾环应声过来,拿着府里的下人名册,跟着官兵一个个对了起来。
“荣国府共有在册家奴三百一十六人,除去金陵老宅四十七口,及逃了的贾宝玉等人,现只拿下百余人,可见这些人最是贼滑且胆大包天,竟敢私自逃窜!”
贾环站在屋外,冲屋里的戴权等人躬着身子愤愤说着,竟似在说别人家一般。
一个小太监撇了撇嘴,对戴权小声嘟囔道:“干爹,这环三爷莫非是他姨娘偷人养下的?不然如何能恨自家骨肉恨到这般田地?”
戴权小声呵呵笑道:“你懂什么,正是一家子骨肉恨起来才能切肤彻骨!这京城里哪家高门大户里没有环三爷这般俊杰?平日里瞧着越不成个人,这时候越能抖威风。呵,带头作践起自己家人来,数他们最能耐。”
外头官兵听了贾环的回报,过来请戴权的示下。
“我哪里耐烦理这些个猫儿狗儿的闲事,你们瞧着办吧。该去哪里捉逃奴,你们跟着环三爷去便是了。太后老人家这会子想必已歇下了,咱们也回吧。”
戴权说着话就要回宫去,领头的官兵忙问:“旁人皆好说,里头那位躺着的老太太该如何理会?”
“嗯。”
戴权瞧了一眼里间微弱的灯烛,摇了摇头道:“都病得如此了,还能如何理会?太后有言在先,史氏虽罪大恶极,但念在逝去的老荣国公匡扶社稷已,居功甚伟,是以只捋了她的超品诰命,贬为庶人也就是了。”
官兵闻言点头称是,随即又犯难道:“这些人犯押回府衙后,此处府邸亦要收回,恐怕,里头的老太太是要被撵出去的。”
戴权点了点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唉,还是古话说得好,这人生难受老来贫。人都说贾家老太君是京城第一有福之人,依我看,临老临老落了个树倒猢狲散,这福字却是当不得的!”
他说着话晃着头,悠哉悠哉带着人走了。
见戴权走了,官兵也各司其职,超检财物的,点验人口的,张贴封条的,四处分散着忙活了起来,贾环带了一队人就往后街奔去,一心要把素日里“瞧不起”他的那些狗奴们都挨个抓来,也好像官爷卖乖讨好。
贾环为何又去而复返,在这刀口上舔血喝?说起来,却是恶人自有恶人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