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赵姨娘吃了朝饭，便意意思思往贾母院里走去。

鸳鸯自然是不在院子里的，琥珀等人见赵姨娘来，便问她可有何事，赵姨娘便佯装关心，拉着她们问起了贾母如何还未归家，又说主子们皆不在，她这做姨娘的，便是家里最老成的，说不得，要各处走动走动，安稳安稳大家的心。

众人只当她是转了性子，也都不起疑，反好言谢了她。

赵姨娘左右瞅了，见鸳鸯不在，就又问她去了哪里，琥珀便道，老太太进宫那日便带了鸳鸯出去。“这蹄子倒好运势，不必和咱们一样被关在府里。“

赵姨娘嘟囔了一句，又问了问琥珀等人这几日的当值排班情况，假意嘱咐她们切不可乱中生错，便扭着身子又往别处逛去了。

“回去跟环哥儿商量商量，看怎样把那几个丫头都支开才好。“

赵姨娘一边走一边想，又猛地念起探春屋里或许还有好东西未收拾干净，怕便宜了旁人，便提脚往大观园里走去。

走到稻香村时，却见贾兰正举着一张小弓，在院子里瞄准一只大白鹅。

赵姨娘瞧着心里一动，便倚着院门，朝里探头道：“兰哥儿好啊。“

贾兰回头见是赵姨娘，便规规矩矩站好了，行了礼，这才道：“赵姨奶奶好。“

屋里李纨听见了，出声问是谁，赵姨娘便赶忙答了话，提着裙子往里走去。

素云迎了出来，把赵姨娘往一旁厢房让去，说正房里李纨正在翻检贾兰的功课书本，堆得乱糟糟不好下脚。

赵姨娘觑着眼儿够头去看，只见几只大小箱笼等物事铺了一地，李纨正在其间整理。

见赵姨娘看了过来，李纨关了箱子，抬头笑道：“姨娘来了。“

赵姨娘止了脚步道：“大奶奶好。我才要到三姑娘屋里看看去，路过你这里，正巧看见兰哥儿在练骑射，好不威风，便进来问候问候你们娘俩。“

李纨原本不欲多理睬她，但转念一想，或许能从她那里打探些消息，便出了屋子笑道：“如今各房各院皆紧闭门户，轻易不敢四处走动。难得姨娘倒心宽又心慈，还惦记着我们。“

“我是瞧见了兰哥儿，便想起了环哥儿。唉，都是人瞧不上，看不见的可怜孩子。“

赵姨娘说着话，拿眼睛去看李纨。

李纨闻言垂头敛目，过了片刻才道：“姨娘，咱们过去说话吧。“

二人说着话进了厢房，素云捧了茶来，便领着贾兰仍出去了。

赵姨娘诉了一通忿恨，末了叹道：“环哥儿入不得老太太的眼也就罢了，谁叫他没那命养在太太膝下不说，又生得那般不是块材料？可兰哥儿这般好的孩子，如何老太太也不放在眼里了？虽说是过继的，可是，到底是养在大奶奶跟前儿的，便是看着大奶奶，也不该撇下兰哥儿。“

李纨看了赵姨娘一眼，也不答言，只问道：“姨娘可听老爷说过什么？家里的事究竟会如何？“

赵姨娘摇了摇头道：“不好说。老爷愁得不知如何才好，想来，不会好的。不是我吓唬你，大奶奶，我们这样的，原本便是个奴儿，再坏也不过是换一家做，仍旧是个奴罢了。奶奶这般大家子出身的小姐，哪里知道来日的艰难？“

李纨听得攥紧了拳头，连声问道：“果然就这般不好了？老爷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