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钧的剑硬生生顿在了离张岚宇只有一指的距离。
方钧眯起眼睛看着她,像是在说:有事?没事的话就继续捅人了。
江羡云哪里有话和他讲,同伴都要被砍死了,刚才不过是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她也不敢贸然冲上去,毕竟她没信心快过对方手里的剑,这样张岚宇岂不是被她的莽撞给害死了。
见方钧真的在等下文,鬼使神差的,江羡云想起了娘亲讲过的反派定律:当正派处于残血状态的时候,反派会突然智商下线,和正派唠唠人生,谈谈自己的计划,最后奇迹出现,反派被逮着时机的正派反杀了。
眼下的情景还挺适用的,关键是除了死马当活马医,江羡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老天保佑娘亲这一次不是胡扯。
于是江羡云问了:“我知道你是方钧,但我有两点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扮成你妹妹?还有方夫人为什么会听你的。”
一段长长的静默后,方钧的剑刺穿了张岚宇,然后像丢弃垃圾一样把张岚宇甩在地上。
江羡云顾不得危险冲到张岚宇身边:“张岚宇!”
江母在江羡云心里彻底成了骗子,说好的智商下线呢?说好的反杀呢?奇迹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张岚宇疼得直冒冷汗,才说了一个“我”字就没再睁开眼,一滴泪水从江羡云的脸颊上划过,原来眼睁睁看着并肩作战的同伴死去是这种感觉。
“烦死了,哭什么?”方钧捏起江羡云的一只胳膊把她提了起来:“他死不了,我还需要提取他的修为重设后院的幻术,这个方府我还没玩够。”
江羡云果断止住眼泪,她不想让自己狼狈的一面展现在这个恶徒面前。
方钧看向静静躺在地上的白骨,嘴里喃喃道:“方钧,有多长时间没听人这么叫我了,现在你多少明白一点失去重要之人的滋味了,幻术还可以再设,我的离离却只能成这副模样了。”
然后方钧自顾自讲起了往事:“也罢,难得棋逢对手,就让你们沉睡之前当个倾听者也无妨,自打那个女人进府以后,除了离离和娘亲,方府对我而言啥也不是,更别提有个说话的人了。”
“我以为我的顺从可以让离离好过一些,父亲不分青红皂白地宠那个女人,娘亲含恨而终,离离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护着她还护着谁。”
方钧的眼睛里满是宠溺:“我整天说离离是个小笨蛋,学啥都学得慢,但那又如何,她是方府的大小姐,就算什么都不会也应该被宠上天,我以为那个恶毒的女人忌惮的是继承了方家秘术的我,所以只要我离开,她不会去为难没什么威胁的离离。”
方钧愤恨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方夫人,眼里的怒火像是要把她烧成灰:“可是我低估了人心的丑恶,你知道我听说方大小姐要嫁给一个傻子时是什么心情吗?后面的事我之前确实骗了你,因为当我急匆匆回到方府时,等待我的是离离冰冷的尸体。”
“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救活妹妹的方法。”方钧发出痛苦的嘶吼:“有的只是一个绝望的哥哥想要替妹妹活下去,那些人对不起离离,我就要以离离的名义向方府复仇,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让他们向离离忏悔。”
江羡云忽然感觉头顶上有凉凉的东西落下,一抬头,居然是方钧的眼泪,明明他都要赢了,江羡云却只从他的表情里看出悲痛和凄凉。
“最可笑的是,离离死了,方府里的人都不知晓,他们居然把绝望的她一个人留在房间里,连去看她的人都没有,我的离离不知恐惧了多久才离开了,我扮成离离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知道我不在方府时,离离是怎么过的,原来欺负她的有这么多人。”
“我从一个恶仆嘴里问出了离离把自己闷在房间前的那段时光,那个老东西可真狠心啊,亲女儿跪在他门前相求都无动于衷,不过没关系,我剜去了他的膝盖,离离跪了多久,他就在离离面前跪了多久。”
方夫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艰难直起身,嘴角的血早已干涸:“所以老爷果然在你那!”
方钧嗤笑一声:“装什么后知后觉,不是我做的还能是谁做的,要不是你偶然间撞破了我是方钧的秘密,你早该死了,不过现在也不错,你这种女人,死了便宜你了,活着受罪挺适合你,再说你那么会骗人,我还需要你演戏呢。”
方夫人撕心裂肺地问:“老爷在哪?”
方钧一脸无辜地耸耸肩:“也许你可以在院子里扒一扒,毕竟不是啥重要的人,我也不知道给埋哪了。”
方夫人痛心疾首:“他可是你父亲。”
方钧明显激动了起来:“我娘亲是他结发妻子,我和离离还是他儿女,他怜惜过我们吗?他配当一个丈夫和父亲吗?”
方夫人不甘示弱地辩解道:“你父亲和我说过,他和你母亲没有感情,我们才是真爱。”
“闭嘴!”方钧大喝一声,“凭什么你们的爱情要拿别人铺路,就算娘亲不喜欢他,但娘亲也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你知道什么是责任吗?他是方府的当家人也有自己的家庭,他对方府和我们都极不负责。”
方夫人是一个性格泼辣的女子,她很想大声质问方钧:难道方府本身就没一点错?强行指婚,一大堆泯灭人性的规矩,为了面子轻易舍弃了当家人,她对方离不好,他们也不曾阻止,只因为有了优秀的方钧,方离就成了多余的那个,无人在意。
但是现在,她必须得收敛自己的脾气,也不想再去争论这些是是非非,方夫人扬起脸看着方钧:“我的儿子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