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多一个人,少一个人,舒晚有的时候根本就感觉不到,只要摘掉助听器,她的世界就是永远的清净。
自从那晚易辞洲回家闪现了一下,这人就已经很多天没有回过家了,舒晚也知道他房子多,在哪都是住,没必要住在她这里相看相厌。
过了几天,舒晚给爸爸打了个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对面才接起,刚一接通,舒晚就听到舒天邝一如往常的唉声叹气和重重的吸氧声。
舒天邝:“晚晚?”
舒晚“嗯”了一声,其实她打这通电话,只是想试探而已,于是,她犹豫了半天才说道:“爸,我想离婚。”
对面沉默了几秒,舒天邝似乎是有些气喘了,闷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晚晚,你要知道,我们家现在全靠易家养着,你弟弟又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你在这节骨眼上要离婚,这不是要你爸的命吗?”
三两句不离舒涞,万一舒涞出点事,老父亲根本活不下去。
舒晚握着手机,鼻尖酸涩慢慢涌出,如果不是因为爸爸的病,她才懒得管舒涞的事。
看着面前这栋充满死寂和无助的别墅,她真的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晚晚?”
“……嗯。”
“爸知道你可能过得不快乐,但是这么多年了,董事长对我们家都很好,不管他对你如何,你既然嫁给他了,就忍一忍,好吗?”
是啊,嫁入豪门,不管过得如何,不管对她如何,最终都是一个“忍”字。活到最后,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没人能帮她,除了她自己。
舒晚深吸一口气,冷着嗓音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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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四五日,舒晚身上的一些痕迹已经好了不少。
她对着镜子,仔细看着自己的脖子和胳膊,除了一点淡淡的红印,已经几乎没有什么淤青了。
镜子里的自己,单薄得像一层纸,毫无血色。她从化妆台上选了一盒腮红,仔细擦在了脸上,又将长发绾起,扎了一个松散的马尾。
正准备去工作室,宋姨敲了敲门,“太太?”
舒晚没回头,“怎么了?”
宋姨看着一身死气沉沉的舒晚,皱着眉头抿唇说道:“易先生说一会儿有人来送东西,让太太在家里等着。”
“送什么?”舒晚缓缓走到沙发边,捧了本杂志坐下,眼也不抬地继续道:“打一巴掌给颗甜枣吗?”
“……”宋姨瞪圆了眼睛,虽然她知道两个人的夫妻关系根本就是名存实亡,但听舒晚这么直接,也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因为这句话,好像说得很对。
舒晚心不在焉地翻着杂志,见宋姨没了声响,眉头微微一皱,低着头问道:“怎么了?他没说要过来送什么吗?”
“没有。”宋姨稍作迟疑,又稳稳加了一句,“没有说送什么,太太。”
她将“太太”两个字咬得极重,似乎有意提醒,也似乎只是委婉地劝诫她不要多问。
“哦……”舒晚抬了抬眉,淡淡回应。
宋姨舒了一口气,又继续补充道:“东西都是易先生亲自挑选的。”
说话之间,宋姨特意加重了“亲自”两个字,她低了低眉,几乎是从眼底的缝隙之间仔细打量着舒晚的脸色。
“……”
好吧,她根本就没有任何脸色,只是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就像没有听到一样,面无表情地盯着远方。
宋姨等了几秒,又往前探了半步,见舒晚还是没有反应,以为她没有听见她刚才说的话,便直接弯下身,对着舒晚打了个手语:【东西都是易先生亲自挑选的。】
也不知道是手语起了作用,还是宋姨的身躯挡住了面前的光线,舒晚眉头微挑,眼神斜睨地看着宋姨,然后眼底闪过一丝异色,抬手问道:【你会手语?】
宋姨抿着嘴,点点头:【会,如果太太不爱说话,我可以跟您打手语。】
宋姨的手语相当熟练,就像是用了半辈子的第二语言一样,可以在舒晚面前游刃有余地对着话。
舒晚:【易辞洲只跟我说过你照顾过聋哑人,却没说过你会手语。】
宋姨:【为了更好地跟病人沟通,我以前特意去学过手语。】
二人来来回回“闲聊”了几句,舒晚笑了笑,指了指耳朵上的助听器,说道:“不用那么麻烦了,只要你的声音不是很小,我都能听见。”
宋姨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好,太太。”
看她淡然自若、漠不关心的模样,宋姨深吸了一口气,弯身捡起化妆桌边散落的几张纸巾,便转身离开了。
午后的太阳透过纱帘斜照进来,但即使太阳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舒晚也丝毫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她凝神了片刻,阖上眼小憩了几分钟,然后无聊地翻起了微信聊天记录。
可笑的是,明明那么多的联系人,却连一个可以诉苦说话的人都没有。
婚姻的不幸,何必强加他人。
舒晚自嘲地哂笑了两声,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静静坐了一会儿,不多时,就有人按响了门铃。
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手里都提着大包小包,无一例外都是奢侈品品牌。
他们将手中的包装袋整整齐齐摆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还特意把凸显昂贵的LOGO露了出来,恭敬说道:“太太,这些都是易总买的……”
舒晚淡淡扫过这几个男人的脸,这几个人她没有见过,但凭直觉,这些人眼里,她才不是什么“太太”,只是一个被拿去充当门面的摆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