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卫引在包厢里等待“货物”被送过来。
被人推进门时,斗笠人依旧闭着眼。
听了几句侍从的恭维,卫引摆摆手让人离开,继而关门,问:“为何闭眼?”
“睁眼即杀人,我不想杀你。”
卫引不怒反笑,坐在座椅上,斩根截铁:“你杀不了我。”
斗笠人扯了扯衣领,觉得拍卖会赠送的法衣有些糙,还没普通的布衣舒服,“某种程度上来看,你说的没错。”
“我再问你一遍,那人是谁?”卫引懒得再跟他废话,微微探身,双手撑着桌面,“是姓孟还是姓什么,把话说清楚。”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斗笠人指了指头顶,“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卫引看了看,头顶是天花板。
数日累积的担忧、慌乱、恼意在此刻汇集成流,又聚在一起,如同洋洋大河,起了风,搅得厉害。
眼前人的动作仿佛也变得缓慢起来,恍惚间,卫引看到那人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他那时从未想过,这是他与师父的最后一次见面。
卫引立在原处,深吸口气,继而猛地抬手。
光芒乍现,有细小的莲花席卷着冲向斗笠人,斗笠人的身形忽隐忽现,几次避开,莲花追随而去,他却拿起个类似储物袋的东西,将卫引的攻击吸了进去。
做完这些,才补充道:“说了,她就回不来了。”
斗笠人施施然走向前,卫引已整理好情绪,不再发动攻击。
斗笠人抚平衣服褶皱,靠近桌子,将桌面未动的灵酒一饮而尽,“说与没说也无甚差别,彼此心照不宣便可,你怎如此暴躁。”
“手痒。”
卫引很清楚自己在触及到师父的事上有些不理智,但他并不打算改。
“你放心,人没事,好得很。”斗笠人自顾自坐下,伸出白玉般的手倒酒自饮:“我名景弦歌,此番前来是为了刺杀李泷。”
两人目标一致,卫引气消了不少,也跟着坐下。
“我看不见,卫道友能不能帮我斟上一杯?”景弦歌喝完,有些意犹未尽。
“装也装的像点。”卫引给自己满上一杯,没去看能够自理的景弦歌。
景弦歌这才想起自己一点都不像是个倒不了酒的瞎子,不由得抱拳道:“抱歉,我会努力装的像点。”
卫引喝酒的手微微一顿:“……”
景弦歌又问:“你可知女子会怜惜哪种男子?”
开始了。
这人又开始对他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了。
“在下不懂,在下不知。”
“比如,病秧子?隐忍型?美强惨?小可怜?”
卫引这杯酒终究是没送到口中,“你听谁说的?”
“一位姓青的女修士。”
果然。
景弦歌支起下巴,“我美吗?”
卫引转身就走。
“惨也挺惨的,就是不怎么强……”
卫引身后人还在叨叨:“要不还是装装小可怜吧,卫道友,你能否教教我?”
这句话由远而近,几息间,景弦歌已经来到卫引身后,卫引不曾回头,他接近李泷的计划泡汤,便离开了拍卖会。
“我倒是有一计可以让李泷出来。”明白卫引现在不想搭理自己,景弦歌直接提出正事。
他手抚面,眨眼变为江雪起的面容,“如何,像吗?”
卫引顿住脚步,如同在看白痴,“你当李泷是个傻的?”
“不傻怎么会不惜一切去救个蠢货。”景弦歌又变回自己的脸,“我这是在给你提供思路,并不是真的要以蠢货的皮相去勾引李泷。”
卫引正要说什么,那小妖突然噔噔噔找过来,喘气道:“前辈快回来,少主身边缺两个侍卫!”
闻言,景弦歌“看”向他。
须臾,景弦歌换了身装扮又易了容,跟着卫引卖了自己的劳动力,来到李府。
李府很大,来来往往的妖族络绎不绝,此地灵气四溢,空气清新,是个修炼的好地方,而李府地下定有灵脉,才能散发这般浓郁的灵气。
卫引去领了侍卫服,又听见景弦歌在问别的小妖:“我有没有跟薄柳之姿沾上边?”
他叹口气,把人拽回来,将衣服递给对方,“穿上。”
景弦歌施法穿上衣服,摸了摸衣服材质与形制,皱皱眉,“裹得太紧,无柔弱之风,我不喜欢。”
卫引没见过这么龟毛的人,这衣服景弦歌其实穿的很合身,顶多是不如道袍宽松舒服。
“我们分开行动吧。”卫引默默退后几步。
身后跟着个毫无演技容易穿帮的景弦歌,他严重怀疑对方会傻哈哈的连累自己。
他火速甩掉这个没有自知之明的累赘,刚跨进门,突然听到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那边的,过来帮我倒杯茶。”
卫引抬眼,看到一名圆脸小公子坐在石凳上笑面连连,小公子正与李府公子坐在一起交谈,谈到兴处,双眼发光,像是乘着片星河。
正是谢行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