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究竟想喝与否,卿子扬似乎并不在意。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好像这时才稍微松口气。
他托着苏杭坐下,单手搂在人的后腰,沉默一瞬,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但我还是要说。”
苏杭跟人生活多年,听半句就能知道对方想说什么,急忙伸手,想要捂住卿子扬的嘴唇,但还是没能阻止。
“对不起。”
苏杭的手指像是被烫到似的,猛缩回来,便听卿子扬继续道。
“要是我今日能更信任你一些,要是我没拍出那一掌,你可能不会伤得这么严重。抱歉,我明明知道你不会真的伤我。”
他微微偏过头去,妄图以发丝遮掩眼眶的红色,只是喉咙略微的沙哑令人难以忽视。
苏杭嘴唇微张,发现自己暂时还是出不了声,只能抓住对方肩膀,摇头表示反对。
他今日算是咎由自取,跟卿子扬没半毛钱关系,那两成的掌风放在苏杭身上,完全是不痛不痒。
但苏杭看见卿子扬眼底的红色,却什么都明白了。说到底,对方不过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从前他俩闹得再凶,也不过脸上身上挂彩,伤不及根骨。
可今日,对方恐怕是真的被他吐血吓到了。
来不及多想,苏杭双手搂住卿子扬的后颈,以脸颊在上贴了贴,似是觉得不太满意,嘴唇突然印上少年的侧脸。
他亲完才有些后悔,心说自己这算是老牛吃嫩草。果不其然,卿子扬霎时露出震惊的表情。
“……你、你亲我做什么?”肉眼可见的,半大少年一张脸猛地涨得通红,连耳根都红得滴血。在此之前,他可从未与同龄人如此亲昵过。
苏杭是完全不知道如何回答,加之咽喉疼痛,只能沉默。
见苏杭不答话,卿子扬恍然意识到什么,红色尽数褪去,自发替对方找补:“对,你现在智力有损,做什么都不奇怪。”
苏杭只能再次沉默,与此同时,小腹处一股难言的尿意上升,令他登时怔愣住。
前世飞升以来,他似乎很久没有凡人的俗世困扰,如今重生一次,才觉诸多不便。
卿子扬这厢还在自言自语,他如今就是个半哑之人,连提出自己的生理需求都十分艰难。
其次,也不知是否是面对着年仅十六岁的道侣,让仙尊久违地拥有了一颗羞耻之心。
奈何这需求不能硬撑,苏杭只得拽了拽卿子扬的衣袖,做出要小解的口型。
卿子扬应声:“哦哦,要嘘嘘是吧?等着啊,我给你拿夜壶。”
嘘嘘你大爷!
苏杭咬紧后槽牙,强忍住弑夫的念头,等待对方取过夜壶。
他如今重伤,静卧为宜,夜壶的确是最好的选择。等人取过,苏杭便作势要解开腰带,但余光却瞥见了目光灼灼的卿子扬。
这腰带顿时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虽说早已跟人有了肌肤之亲,但这辈子,卿子扬可还是个雏儿啊。
或许是捕捉到他的视线,卿子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盯着人的腰腹好半晌。平日里什么玩笑没开过,可如今面对的是苏杭,卿子扬还是红了耳根,连忙背过身去。
苏杭这才放心地开始解衣带,就当他准备解决生理需求之时,便听卿子扬犹犹豫豫地再度开口:“你那个……真的不需要我扶着吗?”
回应他的,只有淅淅沥沥的水声。卿子扬下意识短暂关闭听觉,连脑袋都转到一边,似是生怕有丝毫不敬。
等到苏杭解决完,他这才转过身来,以茶水替对方净手。
做完这些琐事,卿子扬便又开始无所事事起来,好在经此一闹,之前那些愧疚感都消散不少。
就是平日里的嘴贱也随之恢复。
“哎我说,你要几日才能彻底恢复啊?方才小解肯定也是自己强撑着,挺疼吧?要不之后……算了,反正你现在也听不懂,那之后我就勉为其难帮你扶着吧。”
苏杭哪里肯应他,他是假装弱智,又不是真的失智。连忙摆手,做出拒绝的动作。
可卿子扬权当他是小孩子发脾气,还“大逆不道”的,揉了揉苏杭的脑袋。恰好在对方发火之前移开,起身,开始四处翻找起来。
苏杭尚且在疑惑,对方这时候还要东翻西找些什么,就见卿子扬从从高处取出本《清心注》来。
“我就知道,你这里的经书是绝对少不了的。”卿子扬再顺手取了个手抄本,竟就这么坐在椅子上抄写起来。待隔了小会儿,他才后知后觉想起什么,回过头来,一眼就瞧见苏杭瞪大的双眼,“困了吗?你还受着伤,先睡吧。”
苏杭确实没想到,卿子扬竟真这么听话,当着他的面都肯抄《清心注》,往日里,这人何曾将这等处罚放在心上。
也许是他目光灼灼,令人难以忽视,卿子扬勾起嘴角,忙着抄书也没回头,吊儿郎当地说:“怎么,还要哥哥讲故事哄你睡吗?”
他讲这话,定然只是顾及苏杭的“智力”,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黑暗之中,苏杭的耳尖唰地一下红了。
上辈子卿子扬也不是没哄过,怎么如今话从十六岁的人口中道出,就那么的别扭呢?
连忙将被子盖过头顶,蒙着头,不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