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灯了。
所有人都很紧张。
除了连婴,她倚在窗前,用小银锉刀磨着指甲,轻轻吹了吹。
不仅汤洋发现了她的改变,她也渐渐有所感知。
满心兴奋,呼之欲出,像是过年的小孩子,念着盼着一吊压岁钱。
不过她期盼的,是‘真相’和‘冒险’。
有点疯狂。
长巷中雾气渐渐起了。今夜的锣巷格外安静,黑影们好像知道那些太监要来,飘忽的动作都格外端庄,屏着息踮着脚,悄然路过。
“来了。”
男生们闻言呼吸一紧,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汤洋带着侯笑侯乐小步快跑出旅舍,拦住了那些太监。
太监们行走脚步一停,张张惨白的面孔面无表情地盯着三人,一道道毫无焦距的目光望过来,汤洋狠狠攥了下手。
“请...请各位到旅舍休息一会儿,我们...准备了酒水菜肴。”
太监们毫无反应。
汤洋硬着头皮,回想着连婴教他说的话:“是...上好的白香烛,十年的吊丧酒。”
“还请移驾,略赏薄面。”
两行太监簇拥一顶血红小轿,此时轿中人终于开口。
“可。”
只是一个字,优雅轻曼,微微撩人。
即使是汤洋这样的直男,都心里颤动一下。
小太监们撩开轿帘,扶住那人出来。
是上次的‘玉骨手’。
汤洋三人将他们引进旅舍,连婴在窗前暗呼一口气。
很好,很顺利。
她收起锉刀,检查自己的衣着,今晚她穿得格外利落,那宽袍大袖都被她脱掉,只剩下比较轻薄的小衣绸裤。
方便动作...和逃跑。
汤洋他们把大多数太监引入旅舍,而她从后门绕到轿子边,趁着看轿子的太监不注意,身形游鱼一般,滑溜溜钻入小轿。
小小的轿子,里面却挺宽敞。深沉的血红映入眼中,让她的心猛地跳了跳,忽然闻到浓郁的沉水香,尊贵高雅,暗含一丝清冽,那样汹涌地将她包裹起来。
这时才真正感觉到紧张--似乎有血块慢慢堵在嗓子眼,又腥又甜。
连婴狠狠咽了一下,要把那害怕的情绪吞下去。
轿子里看起来并没有她的藏身之地。
她紧张地思考,四处轻敲,并没有什么夹层,座位下也没有藏人的空间,各种抽屉设计得倒是精巧,连婴咬了咬手指,暗恨怎么不设计个柜子。
她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
糟了,这么快?
一滴汗珠慢慢滑下,连婴从小窗缝隙已是看到那‘玉骨手’负手而来,唇角一抹笑容,意味不明。
怎么办?怎么办?先下轿子?!不行,机会难得,必须抓住!
她突然想到一个地方...
...
‘玉骨手’欠身进了轿子。
鼻尖一动,似乎觉得有些不对。
往日香调尊贵沉郁的沉水香,似乎多了点清澈的花香气。
他缓缓,缓缓地勾唇。
殷红的唇角,噙了血似的,满心适意。
他坐好,随手拉开一只小抽屉,取出一只紫檀咬嘴长杆烟斗,捻了一点烟丝,慢慢地燃。
不一会儿,丝丝缕缕的烟气漂浮,蜿蜒而上。
连婴扒在轿子顶的夹层里,被熏得两眼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