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温廖都回了移星峰,孟子扬收拾东西的时候才惊呼一声,“师尊,我刚刚好像拿错酒了……”
黎璃拿过酒壶一看,才发现上面刻画的云纹不太一样,他们今日喝的这壶,分明是烈酒云间酿。
孟子扬支支吾吾说,“我看了知她喝了不少……也不知道她现在到移星峰了没有?”
黎璃眉头微蹙,到底是有些不放心,“你就呆在殿中,我去看一下。”
也不知是因为今天吃的是锅子,还是喝了太多酒的问题,温廖只觉得很热。
她御剑绕着移星峰转了两圈,吹了些冷风,才稍微散去一点燥意。
然而头却开始昏昏沉沉起来。
温廖哪里知道,这云间酿迎风便会醉得更快。
待她摇摇晃晃走到束规阁不远处时,整个人都已经开始发飘了。
脚下一飘,眼睛也跟着花起来,她好像看到有人站在束规阁前。
再一看,原来真的不是错觉——
真是她朝思暮想的大徒弟。
他似乎更加清瘦、苍白,只是瞳孔透出的些微赤色和眉心尚未褪却的那抹残红,却让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艳丽感。
他整个人罩在一件白袍中,好似就要乘风而去。
温廖摇摇晃晃走过去,蹙着眉头喊,“殷,殷别……”
殷别一回头,月色便从他的衣衫上轻轻滑落下来,掉到雪里。
温廖摇着头走过去,“你,你终于出来了?”
殷别刚从沉星寒潭中出来,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凛冽寒意。
温廖一靠近,便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嘟囔道,“这么冷的天让你多穿一点,怎么都不会听话……”
那双黢黑的眼定定看着她,没有丝毫情绪。
她摇晃着想要上前试一试他手背的温度,却被人反手拍开。
温廖便不开心了,她一把扑过去抱住他的腰,“让你躲我……”
云间酿还在释放着它的燥意,温廖整个人像一只暖炉似的,烫得殷别想要躲开。
不料温廖这会儿正热着,猛一下抱着一个冰块似的东西,更是不愿撒手,甚至变本加厉在他腰上蹭了蹭。
殷别眼角微跳,伸手便抓住她细嫩的脖颈将人扯了开来,她的头发却不小心缠到了腰间配饰。
温廖吃痛,捂着头皮,“敢扯我头发!信不信我也把你扔到重华渊去!”
殷别脸色一变,抓着她的肩膀便把人扯了过来,“你说什么?”
温廖头皮都快被扯下来了,她弯着腰去拉那缕被缠住的头发,疼得眼泪都快掉了出来,“快帮我解开!”
下一刻,那缕缠住的头发被人齐齐切断。
殷别捏住她的下巴,眼底压抑着惊涛骇浪,“什么重华渊,你再说一遍。”
十二岁的少女身量还没彻底长开,温廖被迫仰着头看他,下巴都快要被捏碎。
殷别用了太大的劲儿,温廖这会儿肩膀也疼,头皮也疼,下巴更疼,她气性一来,附身便在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直到满嘴的血腥味弥漫开来,殷别也没放开她,反而在她后颈一敲。
温廖便晕了过去。
黎璃赶到移星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瘫软在雪地里的温廖,和站在她面前面如罗刹的殷别。
殷别面前漂浮着一具发光的魂体。
那人便这么执拗的站在魂体面前,脸色被映得苍白如鬼。
黎璃声调都变了,“大师兄,你在做什么?”
殷别的手缓缓探入那副魂体之中,黎璃面色大变,挥袖朝他打去!
殷别闪身避开,他们身后的一株雪松轰然折断。
黎璃冲上去,让温廖的魂体归位,又给她服了一颗安魂丹。
这才扭过头对着殷别怒目而视,“师兄你疯了吗?居然对她擅用拘魂术?”
温廖脸上一丝血色也无,整个人凉得像块冰。
黎璃将她搂在怀中,“我们都希望师尊能回来,但是小了不是她,你不应该比我更清楚么?”
殷别的脸色比温廖更加苍白,他半垂眼睫,掩下隐隐约约间又要变红的瞳色。
见殷别不说话,黎璃积压多时的情绪突然爆发,她冷声道,“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既然她认你做了师尊,你就应该承担起师尊的责任!”
殷别却突然轻笑了一声,“是么?”
能一而再再而三扰他心绪,让他自乱阵脚……
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么?
见他的目光又移往小了身上,黎璃护住温廖,“她们绝不是一个人,我知道不止我,你和二师兄也私下验证过。”
黎璃艰难地说,“况且……魂飞魄散者,永无轮回的可能。”
他突然俯下身,那双眼偏执地盯住她,“你也信,她是魂飞魄散?”
黎璃的声音突然有些哑,“大师兄,我们亲眼看见的……”
殷别微微勾了勾唇角,“眼见未必为实。”
黎璃还想反驳他,铺天盖地的剑意却压制而来,她一时间不得动弹。
殷别从他怀中抱过温廖,“天色已晚,师妹该回去了。”
他抱着温廖踏上结满霜色的长阶。
直到两人就要踏入望月殿,黎璃突然开口,“大师兄,惜取眼前人,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那道背影连停顿也没有。
望月殿的大门在她眼前重重关上,激起一点雪沫。
温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上好几处都是疼的。
她一看镜子,发现自己下巴青了一块。
偏偏她是个喝了酒就断片的人,只当是自己回来之后不小心磕着了。
温廖稍稍运转了一下灵力,那点淤青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一点便是做修士的好处了。
温廖伸了个懒腰,打算继续去花曳池修炼,就在这时,耳畔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到我殿中来。”
殷殷殷别?
温廖差点原地蹦起来。
大徒弟终于出来了,而且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传音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