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岁云暮015(1 / 2)锦屏春昼(重生)首页

相府书房中,晏怀远看着女儿认真的模样,不由开始怀疑,这些年来他想把九娘摘出是非的想法到底对不对。

“九娘当真想要知道?”晏怀远叹了口气,这些你年九娘被宠得不谙世事,他便也没想过让他知道,可正如中宫娘娘所言,九娘变了,再瞒下去,属实没有意义。

晏犀照认真地点了点头,她抬头望着阿爹,她阿爹眉眼之间是极尽隐藏的疲惫。

“九娘可知,你母亲为何会为我纳后院那两房妾室?”晏怀远轻笑看着晏犀照问道。

晏犀照愣了愣,阿爹只有她与姐姐两个女儿,她本以为是母亲为给她阿爹留后所纳。但想到这么多年,那两房妾室也没能添得一儿半女,便反应过来,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若放到寻常人家,不是招赘便是从族中过继一子,可偏生她阿爹这些年来绝口不提过继之事,也没有想过要让她招赘。若说其中没有内情,恐怕是不能的。

晏犀照不禁有些懊恼,这些年来,她竟然对此毫无察觉。而那两房妾室的身份恐怕也不简单。

“可是那两房妾室是阿爹拒不了的?”晏犀照问道。

晏怀远点了点头,道:“她们乃是先帝所赐。那时你出生不久,我尚在外放期间,因着外放之地苦寒,你母亲诞下你后身体便不太好。先帝便令贞仪太后赐下这两房妾室。我大虞历任皇帝没有一个不提防外戚的,先帝亦是如此。”

“所以,那两房妾室实是先帝的眼线?”晏犀照皱了皱眉,“可是先帝都驾崩了三年了……”

“傻九娘,先帝驾崩了,但是当今不还在吗?”晏怀远笑道。

先帝驾崩,手上的眼线自然都到了当今囊中。

“可是,阿爹你是陛下的亲舅舅,也是陛下的岳丈……”

“正是因为如此,才需要后院的眼线。”晏怀远淡淡道,“九娘,皇家哪有什么舅舅、岳丈,有的只是君臣。”

晏犀照沉默了,她曾经怎么也想不到,她映象中和善地场面下,具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良久,她才苦涩问道:“既然先帝如此忌惮晏家,为何还会同意姐姐与当今的婚事?”

她想起宫中身不由己的姐姐,心中不免有些怨恨。她想,若是姐姐嫁的是寻常人家,也不会活得那么苦累。

晏怀远闻之,怔忪片刻,涩然道:“那是无可奈何之举。”

晏犀照不明白,什么叫做无可奈何。

“你祖父一辈或是逝世,或是告老,我虽入文昌台,可较之山氏一脉在朝中如雨后春笋般冒头不同,晏氏一族在朝中凋零。当时,朝中便起了一种声音,山氏欲扶持楚王,废嫡立幼。贞仪太后忧心当时还是太子的当今的地位,也唯恐晏氏一族就此没落,便求了先帝赐下你姐姐与当今的婚事。”

“而先帝,思虑之后,便同意了此事,晏氏一族,在朝为官者寥寥,官至三品以上者仅有我一人,这样的外戚只需提防,无需忌惮。”

晏怀远说着,他其实有一点没有与女儿说,便是他这一脉至此终了,这也是他与先帝的默契。贞仪太后希望于儿子能提拔母家之人的目的,终是没能实现。

晏犀照不由想起上一世,晏相府骤然高楼塌的情形,当真如山妙之所言,仅仅是因为先淑贵妃之死与父亲有关吗?

“那淑娘娘呢?淑娘娘又是为什么会病殁?”晏犀照哑然道。

晏怀远沉默许久,道:“九娘,你已与叶三郎定下亲事,先淑贵妃之事,你万不可掺和其中。”

晏犀照不解:“阿爹既然愿意告诉女儿这些事,为何要瞒着女儿淑娘娘的事儿?”

晏怀远道:“只是,阿爹亦不清楚。”

晏犀照满是惊讶,她望着她阿爹。她看着她阿爹眼底的无奈。

“淑娘娘之死,当真与阿爹无关?”她脱口而出。

晏怀远被她所言一惊,神色不由严肃起来。

“九娘,你为何会这么想?”晏怀远不由凝眉问道,“九娘,是谁与你说的?”

晏怀远紧了紧手上的扳指,这些年来,关于先淑贵妃之死所能查到的,似乎都指向了他。他并非没有想过要查一查,只是……此事他从未与九娘提起,亦不曾告知过中宫娘娘。

晏犀照不安地抿了抿唇,她相信她阿爹不会骗她,那为何山妙之一口咬定是父亲害死了先淑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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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院中,晏犀照依旧想着此事,她阿爹虽不曾追问下去,可她却不住地回想,上一世她阿爹出事时的种种细节。

寒月看了看晏犀照沉思的模样,只埋头收拾着屋中的物件。

静谧而黑暗的屋中,安神香弥漫在空气中。

钟离溪如入无人之境,他看着床榻上,康健安好的姑娘,忽然有些不敢靠近。

这一世自他从陇右道归来后,她不是惊恐畏惧于他,便是提防忌惮于他,他们好似从未好好说过什么。

前几日渌水阁中,他是想与她好好说一说的,只是他看着她与叶三郎亲近得模样,便又忍不住开口刺她。

他站在床榻前,望着曾与他相拥入眠的女子,心底划过一丝茫然,他到底忘记了些什么?上一世他当真伤害了她?

老道士意思他明白,他不该做逼迫她的事儿,可是若是要他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他何必重活这一遭。

钟离溪抬手想要碰一碰她有些红润的脸颊,可是不知为何,脑海中划过她苍白死寂的面容。

他悻悻收回手,只静静望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晏犀照皱了皱眉,嘤咛着缓缓睁开眼,只看到床榻前一团模模糊糊一团黑影,像是有个人站在那儿。

待她眨了眨眼,想要看清楚是个什么东西时。

她便被人捂住了嘴,双腕被一双大手牢牢擒住,整个人被压得动弹不得。

一瞬间,晏犀照便清醒了过来。这样的气息太过熟悉,这团黑影是何人,她心中已然清楚。

窗外乌云散去,清寂而明亮地月光冷冷洒进屋中。

借着月光,晏犀照看清了他黑亮的眸子,她满是怒意地瞪着他,隔着锦被挣扎着。

钟离溪愣愣望着那双会说话的眸子,她仿佛在问,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没有想到,她会这般突然地醒来,他只是想来看看她。

良久,钟离溪道:“知知,我们谈一谈。”

晏犀照被他的话气笑了,正常人谁会这般谈。她瞪着他,示意他放开。

“你不许叫人,我便放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