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皇和皇后在仪仗卫队和安保队伍的保护下走向停在街边的车队,只不过乱哄哄的场面也顾不上礼仪了,米克在里面随便挑了辆让卡士柏带着奥皇和皇后先上去再说。
关上车门,喧闹似乎被隔在了另一个次元,弗朗茨终于松了口气。
可就在他觉得此次暗杀就要到此为止的时候,只听到一阵更为猛烈的足以震碎所有人耳膜的爆炸声在车外响起。
嘭~
同样是19号的早晨,罗切斯特几乎没睡。
眼看平静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他心里总会生出些不那么正常的想法。于是失眠就这样折磨了他一夜,把他最后一丝心气也折磨光了。
当然玛蒂尔德那扰人的呼噜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他在仆人的帮助下穿上了全巴黎最华丽的服装,戴上时髦的领结,嘴角再微微一笑,看上去就和那些在沙龙里谈论艺术品的贵族一样优雅。他由衷地喜欢这样的生活,也由衷地希望它们能永远陪伴自己度过余生。
然而物质生活终究不能弥补他精神上的损失,这一切马上就要和他说再见了。
这些日子他反复劝说着自己,顺从玛蒂尔德算了。她快50岁了,再熬个十来年,自己就能顺理成章地继承她的财产。即使不能全部继承,也能拿到一份非常不错的报酬。
但流淌在血液里的贵族自尊心不允许他这么做。
“亲爱的,准备好了吗?”玛蒂尔德还是穿着她那身白色绒长裙,手里拿着扇子,头上脖子上和手腕上挂的到处都是。
罗切斯特又仔细地打量了这个女人,看着化了妆的大妈脸以及经过猛烈束缚后依然凸出的腰腹,笑着说道:“你今天很漂亮。”
“谢谢。”
玛蒂尔德换下仆人,亲自给他系上裤子的纽扣:“你看上去很累,如果觉得不舒服的话就别去了,在家待着,我去趟火车站就回来。”
“没关系,我挺好的。”罗切斯特穿上黑色马甲,找了个怀表戴上,“你是拿三陛下的妹妹,孤零零一个人参加这种活动实在不像样子。更何况我是匈牙利贵族的孩子,如今奥匈是一家,奥皇来了我哪儿有不去的道理。”
“行,听你的。”
如果说以前看到玛蒂尔德,罗切斯特只是有些不自在,那现在看着她那夸张的笑容就是大倒胃口了,恶心得他连早餐都吃不下。一想到每天早晨起床第一眼看到的是这样一张脸,毫无摆脱的可能性,他就坚定了决心。
身后的米克和卡士柏,身前的玛蒂尔德,他一个都不选,他只选脚下的深渊。
中午用过简单的午餐,两人坐上了私人马车。
罗切斯特能确切地感受到座椅下那件东西还在,就像一颗微弱的心脏仍在跳动着。只要给予充足的能量,它就能爆发出无可匹敌的力量。
这几天马车车夫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替他做了好几次尝试,能保证它的基本稳定性。在庄园里他也试着演练过了好几次,何时点火,何时出手都烂熟于心。可对于一个新手来说,第一次做这种事还是会忍不住心里发虚。
这种即将走向末路,又担心半路出现其他状况的忐忑心情伴随了他一路。
“亲爱的,你的脸色真的很难看。”玛蒂尔德依然关心着他,虽然看不出她具体关心的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但至少她是在关心,“要不你就留在车上,反正两个小时就结束了。”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但在仔细思考片刻后,罗切斯特觉得不安全,还是拒绝了:“没关系,我说了我今天必须出现,这是最基本的礼节,也是对你的尊重。”
“那好吧。”
整个欢迎活动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罗切斯特就像自然博物馆里那具标本一样站在墙角,默默地看着那些为彰显身份地位的家伙们不断摆弄着自己的身姿、衣装、谈吐和艺术品味。
这些都不重要了。
就和前几天一样,他在心里默默演练着即将要做的事情,把每个环节都刻在了脑子里。
终于专列进了火车站,和预想一样的欢迎仪仗,一样的握手致意,一样的队伍先后顺序。然后便是一样的冷枪枪击,一样的混乱场面
该轮到我了。
罗切斯特脱掉了显露身份的外套和帽子,刻意避开了玛蒂尔德的视线,顺着人流很快就找到了公主家的私人马车。
上车前他又回身看了眼弗朗茨所在的位置,离说好的目标马车还有几步路远。而目标马车离自己所在的位置也就几步路远。
是时候了!
他迅速登上马车,找到座椅下的东西,然后翻出了藏在其中的引线和点火器。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按照信上所说的操作,点火,下车,然后把东西扔在目标马车车厢下方。
之所以先点火再下车就是怕下车后出现意外,反正引线燃尽需要一段时间,足够他操作了。
无懈可击
罗切斯特迅速点燃了引线,火苗开始燃烧,发出滋滋滋的清脆响声。他知道这就是自己步入深渊的钟声,是结束如悲惨戏剧般一生的哀悼曲!
然而上帝似乎和他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就在他要打开车门的时候,发现车门竟然被封死了。明明是只能从里面上锁的车门,却不论他怎么用力都推不开。
外面有人堵住了车门?!!
罗切斯特瞬间脑子一片空白,大喊大叫着想要离开这里。可惜车外场面比他想象的更为混乱,隔着车厢没人能听到他在喊什么。就连马车车夫也早就跳下车,陪着女仆找玛蒂尔德公主去了。
引线可不是人,一旦点燃就没有商量的余地,甚至燃烧速度也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眨眼功夫就要冲向终点了。
罗切斯特急中生智躺在座椅上,重重地踢向玻璃窗。他想钻出去,或者索性就把手里这个东西丢出去。可惜.
嘭~
火车车站迅速扬起了烟尘,一辆马车的车厢被炸得四分五裂,碎得到处都是。受到波及的人们全都倒在了路边,周围的马匹更是不安地摆动蹄子嘶叫起来。
本来汇向街边马车车队的人流再也没了最基本的秩序,开始比刚才更疯狂地向四周奔跑,什么首饰、衣帽、礼节、气度全都不重要了,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