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却看了眼那只蓝色的小纸鹤,调侃:“我怎么记得你还欠我一份回礼,现在又主动欠新债了?”
“要是我一直不兑换,你岂不是一辈子都要欠着我点什么了。”
真是傻得可爱。
“这个不一样。”沈碎颇有些底气不足地辩解着。
虽然知道凌却的话是吓唬他,但沈碎依然因为对方话里的那个一辈子微微动容。
如果能用这个,让他有一个借口始终留在凌先生身边,那也是很好的呀。
可惜一辈子的承诺太过沉重,而人生充满变数,沈碎并不敢心生妄想。
“凌先生,我还希望您能答应我一件事,”沈碎郑重地直视凌却的眼睛,“从今以后,要是您觉得不开心,就把不开心写在它们的翅膀上吧,然后第二天就把它们忘掉,就当是它们替您把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都驼走了。”
原来,兜兜转转一大圈,是想和他说这个。
凌却的手指摩挲着光滑的瓶身,想起那天在墓碑前小青年对他说的话,温柔且有力,让他忍不住动摇。
在经年累月的自省中,他不是没有过想停止这种内耗的时候。
可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他让人变得无力,懈怠,失去改变的动力。
即便是那天沈碎的话,也只是让他产生了片刻的恍惚。
可见其效力之顽固。
但此刻在小青年带着恳切和担忧的目光下,他却生不出任何一个拒绝的字眼。
他不忍心。
说来奇怪,明明他向来公私分明,恪守原则,却总是一次又一次地为对方破例。
就好像沈碎生来便注定要受他偏爱一样。
他从不相信自己受命运眷顾,此刻却突然想顺从一次命运的安排,给自己一个机会了。
于是他真的收下了那个玻璃瓶,并决定将它放到办公桌最醒目的位置,一抬眼便能看到。
生活仿佛一下子有了期待,他开始遥想它被填满的那一天。
而这天夜里沈碎做了一个绮丽的梦。
梦里玻璃瓶飞到了天空中,瓶口打开,那些他为凌却折的斑斓纸鹤倾泻而下,有的飞上夜空,成了遥远的星星,有的舒展翅膀,飞往不知名的远方。
飞行的轨迹曳出长长的拖尾,在夜幕下渲染开一场群星盛宴。
梦中盛大的极光下,沈碎在心中祈祷着,飞得更远、更远一点吧。
在你们获得自由的同时,将束缚凌却的那些锁链和阴影也一并带走。
这样,凌先生就可以多笑笑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