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全都滚出去。”
白雨渐忽然说。
从未见过情绪如此失控的他,众人都吓了一跳。
他的眼眸森寒扫过,顿时没有人敢再逗留,纷纷退下。
池家叔父还想劝说点什么,白雨渐却是负手而立,侧颜冷冽漠然得让人心生惧意。
白琴氏则是脸色铁青,她顿了一顿,缓声叮嘱道,“雨渐。这一次事关人命。我希望你能够公私分明。”
顷刻间,屋内只剩两人。
唯有地上一滩血迹,昭示着方才发生了一桩凶案。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雨渐走到蓁蓁身前。
他的目光落在了她藏在裙下的膝盖处。
白琴氏用了重力,那处必定是一片乌青。
自从她留在他身边以来,他从来都没有打骂过她,连稍微重一点的责难都没有。
可是自从进到白家……她究竟受了多少苦,以至于离开白家时都是轻松的神情。
他的心脏微微缩了一下,好像又陷入那种古怪的情绪中了。
眼睛扫到了地上的碎片,他弯下身,长指微曲,将那些碎片一片一片地捡起。
即便碎片锋利,划破了指尖,有血珠渗出也不在意。
“没有用了。”
少女的声音倏然响起。
蓁蓁看着那些碎片,摇了摇头,像是陈述事实一般毫无波澜地说,“都已经碎了,扔了吧。”
白雨渐却没有理会,将它们一片一片捡拾起来,又用帕子包好。
他这番,却是挑动了蓁蓁一直紧绷的弦,她忽然道:
“兄长何必再与我虚与委蛇。池仙姬如今重伤未治,怕是要失血过多而死了。您是他的夫君,还是好好关心一下她吧。”
白雨渐的手藏在袖子下,闻言皱起眉来,“蓁蓁,不要任性。”
“任性?”蓁蓁轻轻咀嚼着这两个字,哂笑,“原来在你的眼里,我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不,或许如同池仙姬所说,是必须被抹去的败笔。
她淡淡地笑了,白雨渐却看清她眼中没有半点笑意。
像是两点寒星的光芒,冰冷无比。
“若兄长认定是我害了池仙姬,要怎么责罚,我都没有怨言。”
“不过,你要亲自动手吗?”
她噙着笑意,望向他的神情不再温暖。
他会亲自动手吗?就像那年,在那碗鱼汤里,放了能够与香料产生毒性的药物。神不知鬼不觉地,夺去她的性命。
若是那只猫没有意外跑进,死的就是她了。
无数次。
她其实都不该活着的。
落水那一次,他原本不想救的,所以他第一时间选择了漠视,任由她沉进水中。
光是想到这,便痛不欲生。
她不想哭的,可是大颗大颗的泪珠,还是不受控制地滑落。
蓁蓁感到难以呼吸。
少女的脸上满是血污,都是另一个人的血,也是她伤人的罪证。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冲开那些血迹,露出斑驳的白嫩。
“在那之前,”蓁蓁很努力,才将剩下那句话吐露出来,“兄长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为什么,你这么恨我?”
“你在说什么。”
白雨渐眼中有愕然一闪而过。
随即,他沉声道:
“你可是听了旁人的蛊惑。魏桓——他与你说了什么?!”
少女却摇头。
“蓁蓁,听我说,你不是。你谁都不是。”
白雨渐蹲下身来,与她平视。
他伸出手掌,似乎想要落在她的肩上,可最终还是放弃了,无力地蜷缩起指节。他的眼眸里倒映着她的脸,一张满是血污的、稚嫩的脸庞。